三人都听不懂老人想表达什么，男人和女人没有接触过“神”的信息，他们甚至怀疑老人可能精神状态有些问题。
而齐时易则已经忘记了关于“异常”与神的信息，自然也是不明所以。
老人没有在意三人的反应，自顾自说道：“这些神棍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神的狗，偏偏我又是一个杀狗不眨眼的家伙。所以啊，只能算我倒霉吧，只能辛苦一点，把这些狗送到所谓的神国去享福。”
随着老人的述说，庭院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些投影落在庭院当中。
槐树沙沙作响，叶片间漏下的光斑在青砖地上织成破碎的光图。
一个男人的幻影在庭院中行走，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周围无不是或是匍匐在地，或是奄奄一息的教堂神官。
幻影中的男人将孩子轻轻放在告解席上，小皮鞋底还沾着来时路的蒲公英绒毛。
唱诗班的余音卡在管风琴破损的音栓里，成了断续的呜咽。
槐树下老人的身边有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高台中间有着一座圣母像。
高台上首席神官的白袍下摆扫过滴蜡的铜烛台，袖口金线绣的葡萄纹沾着酒渍。
“放弃吧，屠夫，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孩子，你再这么冲动，神是不会饶恕你的！”
首席神官的警告对幻影男人来说无关痛痒。
幻影男人提起染红的屠刀，逐渐靠近高台，匍匐的神官们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首席神官身后有七个黑袍修士上前，呈新月阵型围拢幻影男人。
第一个扑来的修士被幻影男人随意转身躲过攻击，随后屠刀划过了修士的脖子，同时幻影男人伸脚将其绊倒，十字架磕碎了修士的门牙。
修士的脖子多了一道划痕，没有丢掉性命。
屠刀已经钝了。
幻影男人停下脚步，坐在修士的身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磨刀石，旁若无人，自顾自地再次给屠刀开锋。
磨刀声霍霍作响，幻影男人身下的修士想挣扎，却被幻影男人反手敲碎了脊梁骨，其余六名修士寻找着机会，不敢去当下一个出头鸟。
“屠夫，你已经害死了太多的无辜之人，再这么执着下去，世间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首席神官悲天悯人地说道，第二个修士找到了机会，从幻影男人的视觉盲点发起了攻击。
“小心！”齐时易不由的喊了一声。
幻影男人听不到齐时易的声音，但第二个修士也没能偷袭成功。
屠刀再次开锋，寒光闪过，第二个偷袭的修士丢了一条手臂。
管风琴突然发出濒死的轰鸣，音管里飞出受惊的灰鸽。
在第二个修士的痛呼中，幻影男人抡起倒地的黄铜烛台，烛泪在空中拉出琥珀色的弧线。
其余的黑袍修士举起圣经与十字架格挡。
圣经的烫金封面被砸出凹痕，扉页的捐赠名录沾上了鼻血，十字架则是扎进了他们的身体。
又有两名黑袍修士倒下，发出哀嚎。
\"满嘴的仁义道德，神的庇佑。\"幻影男人踹翻圣母像，高台上的鎏金圣器滚落一地。
首席神官倒退着撞上高台上的许愿柜，雕花木格里掉出绣着修女名字的蕾丝衬裙。
“偏偏连一无所有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幻影男人没有把屠刀送进首席神官的身体，而是把首席神官踹到圣母像的后方，正好就是圣母像倒下的方向。
圣母像终于崩裂，伴随着红的白的散落一地。
“我好不容易心软一次，你们却让我输的这么彻底。”
庭院内的惨叫声渐渐平息，男人和女人看见这血腥一幕，生理上极度不适，忍不住在原地干呕。
幻影男人抱起孩子时，孩子的口袋掉落一封信封，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鸟。
槐树下的老人缓缓说道：
“我曾以为我铁石心肠，直到遇到了这个混账孩子。
她说这是一只白鸽，这就是自由和希望。
她一无所有，艰难求生，可她对依旧未来充满希望。
我不理解她的想法。
她说她见过光明，见过美好，她坚信自己也会拥有一切。
我和她做了一个又一个约定，她总喜欢赖账，又偏偏喜欢完成约定，矛盾的很。
我出了一趟远门，我和她约定好了，我回来时，她如果还在，我就送他一个父亲。
我回来了，但她又耍赖了，她在那里等我，但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我一直都看不惯教堂，但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可他们过界了。
他们的神有多强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和路边的野狗没什么两样，都不禁砍。
不得不说，他们别的本事不行，招摇撞骗的能力真的一流。
我丢了一个女儿，但多了更多的儿子和女儿。
用他们骗来的钱，我把教堂改造成了一个孤儿院。
本来想用她的名字命名，可我还没来得及给她取名字，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取的名字。”
庭院中的场景再次变换，像是不断加速一般，吵吵闹闹的孩子们你来我往，从稚嫩到青涩，再消失，之后出现的是成熟的和从前孩子们相似的成年人。
幻影男人的面容逐渐变得苍老，直到身影与此时的老人重叠。
庭院里的幻影消失了，老人已经讲完他的故事。
男人强行忍住身体的不适，问道：“刚刚那些是这所孤儿院的由来？”
老人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是一个很无趣的故事吧？或许你们想听一些爱情故事，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讲了。”
男人将女人和齐时易护在身后，警惕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老人摇了摇头，满是皱纹地手按在了槐树上，“我本以为生活就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直到有一天天塌了。”
“什么？”男人和女人异口同声道。
齐时易见状也跟着说道：“什么？”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老人平淡地说道：“就是字面意思，天塌了，然后‘天’落在了这个小小的孤儿院里，导致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扭曲与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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