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夜书品尝了一下桌上的美食，缓缓说道：“所写即命运，命运的载体可以承接被书写的命运。
只是可惜外来者没有笔墨，无法书写你的命运，只能取巧提前为你安排人生。
你本不该存在，可命运的载体终将回归现实，因此你才能出现。
但你的存在会扭曲现实，而现实不会一直纵容你的扭曲。”
齐时易默然，非亲非故，他本不该轻易相信温夜书的话语，可他莫名地选择了相信。
命运，人生，现实，扭曲……
一个个词汇既熟悉又陌生，他似乎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自己究竟是什么？
如今回想起来，失忆不过只是一个自我欺骗的借口，他所谓的超能力只不过是扭曲现实的一种表现。
而现实不会纵容他的扭曲，所以会进行修正，而修正的一部分包括了他的记忆。
忽然齐时易想到了“异常”，现实的不正常不就是“异常”吗？
他甚至有些怀疑“异常”的存在正是因为他这种命运的载体的存在，对现实产生了太多的扭曲，导致“异常”的出现。
齐时易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命运载体的存在，对现实的扭曲，这就是‘异常’的本质？”
喝了一口热腾腾的鸡汤，温夜书摇了摇头：“你太小看‘异常’了。你看到的‘异常’都是残缺的。”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温夜书补充道：“听过盲人摸象的故事吗？”
齐时易回忆着说道：“旧时代的故事，盲人只能靠触摸知道大象的模样，所以他们无论是触摸大象的耳朵，大腿还是鼻子，对大象的认知都只有一部分。你想说我对‘异常’的认知太过片面了？”
温夜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把盲人想象成蚂蚁的大小。”
齐时易再次默然。
如果盲人只有蚂蚁的大小，再去摸大象，那摸出的结论反而会更接近。
正如不同海洋的海水都是水，那怎么通过触摸海水知道整个海洋长什么样子？
没法知道，除非使用一个更高的角度。
齐时易最终直视他不敢直视的问题：“浒城的灾难是因为我的存在？”
温夜书夹了一口菜，细嚼慢咽，问道：“你理解的灾难是什么？”
“我的存在会惊醒某种存在，而这个存在的苏醒会毁灭浒城。”
说到某种存在的时候，齐时易死死盯着温夜书。
“你确实是惊醒某些东西的导火索，不过不是惊醒我，我从未沉睡，只是躲了起来。
很遗憾，我不是外来者口中的祂或者祂们。祂们早已死去，否则外面的那些东西也没胆子进来。”
齐时易没有深究这个躲起来的含义，继续追问道：“我是导火索？是因为德老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导致的？”
温夜书点了点头：“那个外来者放弃了遮掩你的存在，命运的载体彻底落入现实，一方面会对现实造成直接的扭曲，另一方面，命运的载体必然会引起命运编织者的注视。
说直白点，顶级猎食者本来森在森林里沉睡，你把森林点燃制造了骚扰，顺带踹了顶级猎食者一脚，几乎把祂踹醒。最关键的是，在顶级猎食者眼中，你是最可口的甜点。”
“祂？祂们不是早就死去了吗？”
温夜书喝了一口浓汤，幽幽说道：“你对‘异常’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谁说祂们死了就不能再次苏醒？”
齐时易呢喃道：“‘异常’代表所有的不可能都可以成为可能，死去的祂们不是复活，而是苏醒？祂们究竟是什么？‘高阶异常’？或者更高层次？”
温夜书低头吃完碗里最后的米饭：“答案一直都摆在那里，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
“去哪儿看？外来者的废墟？”
“明知故问。”温夜书放下碗，缓缓起身，走向窗台，“你想阻止这场灾难？”
齐时易没有隐瞒，坦然说道：“既然我的记忆是假的，经历是被安排的，那我存在的唯一意义恐怕就是阻止这场灾难了。”
窗户结了一层薄薄的透明冰霜，温夜书透过玻璃，看到窗外冰雾弥漫，看到无数的齐时易和吃瓜争挤满了大街小巷，看到远处的天空飞着点点不明物体。
“看来他给你安排的是英雄牺牲拯救世界的人生。只可惜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正常，无论有多少牺牲，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尝试或许无法成功，但不尝试，必然无法成功！”这句话是齐时易说的，但说到一半却变成了温夜书的声音。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你不该用我的能力。”温夜书转过头，只见齐时易已经变成了他的模样，他缓缓说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齐时易的全身扭曲，变换了无数的形象，最终定格到了齐时易原本的模样。
变回原本模样的齐时易跪倒在地，双手支撑着身体，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似乎承受了莫大的痛楚，他艰难地说道：“你，不，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房间里有地方忽然变得焦黑，又在眨眼的瞬间消失。
温夜书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窗外，自顾自地说道：“你现在有三个选择。
第一，于此时此地，彻底消失。一切不会有什么改变，未来本就与你无关。
第二，吃掉‘夜’或者‘书’，结局不会有什么改变，只不过重回正轨，重新开始轮回。
第三，去地底找到我，我或许还在沉睡，或许已经苏醒，或许躲了起来，总之，找到我，完成十年之约，你将得到一次获取真相的机会。”
齐时易咬牙说道：“你，你躲了起来，躲在这里。什，什么真相？”
温夜书转过身，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焦黑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水一般，以温夜书为中心晕染开来。
窗外的天空突然如同盖上了一层黑布，夜幕毫无征兆的降临了。
从房间里的齐时易开始，所有的齐时易都流出了漆黑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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