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了周娘子。
周娘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了。
然而不仅是周娘子反应过度，就连吕阳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
吕阳下意识将丫丫搂在了怀里。
丫丫不解地看哥哥。
一直没有开口过的柴晏清忽然出声：“周娘子，你为啥要杀害你丈夫？！”
他的声音威严，冷峻，带着质问。
周娘子浑身僵硬。
第一反应是避开了柴晏清的目光，也下意识反驳：“这话啥意思？”
“你杀了你丈夫。”柴晏清重复一遍，言简意赅：“你不满他对你长期殴打，早就想摆脱他了。他疼爱吕阳，却对小女儿不喜欢。甚至，他还怀疑小女儿是不是他的种——毕竟吕阳长得像父亲，但丫丫却长得不像她哥哥，也不像你。”
“我没有！”周娘子浑身激烈颤抖，几乎发怒：“我没有偷人!丫丫就是吕成金亲生的！他天天门都不让我出，我怎么偷人！”
祝宁心头轻叹。
江许卿和卢娘子则是看神一样看柴晏清：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柴晏清却并不理会周娘子的辩解，只是神情自若继续往下说：“吕成金对丫丫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急切想杀了他？”
“那天晚上起火，你忽然觉得这是个好时机，所以你趁着吕成金背对着你的时候，你杀了他。杀他的事情，你一定在脑子里设想了很多次吧？”
“所以才会一击必杀。”
说到这里，周娘子好像终于是冷静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柴晏清：“你凭什么这样说？是有人看到了？”
柴晏清摇头：“没人看到，也没有证据。但那个时候，你们家里没有外人。那把剪刀，我们也找到了。”
“不可能！”周娘子矢口否认。
柴晏清叹了一口气，不言语了。
他已经问出来了。
到周娘子矢口否认的时候，其实她就已经承认了杀人的事情。
她知道凶器是剪刀。
而且她知道剪刀在哪里。
这个时候，吕阳忽然吼出声：“你们别为难我娘！人是我杀的！那个老东西天天打我娘，还要把我妹妹掐死！是他该死！”
吕阳放开了丫丫，冲到了床榻前，伸手挡在周娘子身前，一脸的仇恨：“你们要抓，就把我抓走！”
“凶器呢？”柴晏清倒是镇定，问了吕阳这么一个问题。
吕阳还真知道。
他冲到角落里，很快翻出一把剪刀来——
周娘子失声阻拦：“别——”
然而，根本拦不住。
吕阳把剪刀递给了柴晏清：“我就是用这把剪刀杀的那个老东西。他背对着我在收拾东西，还喊我过去帮忙。我趁着这个时候，就给了他一下。”
“他很快就死了。然后我就跟我娘她们走了。”
“是他该死！”吕阳高喊了一声，一点忏悔的意思也没有。
祝宁看向周娘子。
周娘子这个时候，颤颤巍巍从床上下来了，艰难就要跪下：“你们别听他的！他就是胡说八道的！人就是我杀的！”
母子两人争先恐后承认人是自己杀的，差点打起来。
只不过吕阳也是个有主意的，不管周娘子怎么喝止他，他也只说人就是他杀的。
无论如何就是不改口。
江许卿和卢娘子看着这一幕，只能求助看向祝宁：不是，人到底是谁杀的？
祝宁叹气，出声：“别争了。周娘子，你的腿早就被吕成金打断了，你站起来都费劲，更何况杀人？”
“就算人是你杀的。那是谁帮你挪尸体的？”
从背后扎中了吕成金，吕成金也不会马上倒下。
就算要倒，这种时候，也多半是往前倒。因为人在受伤后，会下意识地躲避和挣扎，往前跑。
所以最后因为惯性，基本都会是呈现背朝天的姿势。
但吕成金不是。
周娘子听见祝宁这些话，几乎是目眦欲裂：“你胡说什么！我的腿是跑出去之后才受伤的——”
“我就没见过谁能从外侧把腿摔断的。你的腿是被吕成金打断的。”祝宁叹了一口气：“虽然你又弄了些外伤，但你是为了遮盖他打断你腿留下的淤伤。”
“你想让人相信你，你在外头受伤了。所以才没回去找吕成金的。”
“而且你也知道，如果别人知道是吕成金打断了你的腿，那他们一定会怀疑，就是你杀了吕成金的。”
祝宁看了一眼吕阳：“但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吕阳。他是吕成金的亲儿子，最疼的儿子。所有人都不会觉得他会杀自己亲爹。”
吕阳一直抿着嘴唇听着，听到这里，就大声开口：“没错！”
说完，他更大声埋怨：“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多事！他都被火烧了，你们就当他是烧死的，不行吗？！”
周娘子唯恐吕阳得罪了祝宁她们，连忙厉声呵斥：“闭嘴！哪有你插话的份！”
吕阳却听不进去，很固执：“就是他们多事！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事！谁要他们来管了？！”
周娘子急得甚至要扑过来打吕阳。
却被柴晏清握住吕阳的手腕，将吕阳拉了过来：“你不用打孩子。他说得也对。但这个事，我们却不得不管。国有国法。”
周娘子一听这话，再看柴晏清钳制着吕阳，眼泪瞬间流了满脸，一个劲儿恳求柴晏清：“他还是个孩子——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然而柴晏清却摇头：“周氏，你不必再多说。人到底是谁杀的，我们心中都有数。现在，我要将他带回衙门。”
周娘子直接晃了晃，差点晕厥过去。
吕阳却昂着脖子，跟周娘子交代：“娘，别担心我。我不在，你好好照顾自己和丫丫。丫丫最近爱做噩梦，你搂着她睡。”
周娘子拽着吕阳另外一条胳膊，撕心裂肺：“你们不能带走他，要带，就把我带走！是我，是我！是我杀了吕成金！你们带走我！”
柴晏清认真考虑了片刻，果断开口：“行，那就一起带走吧。”
祝宁猜柴晏清这是觉得周娘子一个伤患还要照顾孩子，有些艰难，想办法多照顾一下他们这一家。
但是这话听起来吧……多少有点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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