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夏握紧手机，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无论李明带来的是真相还是谎言，有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她和颜冬共同走过的那些艰难岁月，那些互相扶持的日日夜夜，是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抹去的。
雨水顺着咖啡店的窗户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颜夏盯着杯中已经冷掉的拿铁，第六次查看手机，颜冬又迟到了，他们约好三点讨论李明的事，现在已经三点四十。
门铃终于响起，颜冬匆匆走进来，头发和外套都湿漉漉的，他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先环顾四周，好像在确认有没有人跟踪。
\"对不起，姐，\"他滑进对面的座位，声音压得很低，\"乐队排练拖了点时间。\"
颜夏打量着弟，这几周他瘦了不少，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亢奋。
\"你还好吗？\"她推过去一杯提前点好的热巧克力，\"最近睡得怎么样？\"
颜冬捧着杯子取暖，避开她的目光：\"还行，就是...有很多事要想。\"
\"比如？\"
\"比如伯克利的offer，比如乐队的新专辑...\"他的手指在杯沿上画着圈，\"比如爸妈的事。\"
颜夏的心沉了下去，自从三周前那个李明出现后，她和程阳做了大量调查，程阳的警察朋友查到李明是个有诈骗前科的人，专门针对孤儿和老年人行骗。
那些所谓的\"证据\"，照片、文件、录音都可以伪造，但每次她试图向颜冬解释这些，谈话都会不欢而散。
\"冬冬，\"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程阳的朋友查到李明有过诈骗.....\"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颜冬突然打断她，\"但这次不一样，他给了我新的证据。\"
颜夏的手指紧紧攥住餐巾纸：\"什么新证据？\"
颜冬再次环顾四周，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段录音，一个酷似父亲声音的人在说：\"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见到孩子们了...计划很顺利...\"
颜夏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那个声音太像了，像到她几乎要相信，如果不是知道现在有技术可以合成任何人声的话。
\"还有这个。\"颜冬又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一份医疗记录，显示母亲在车祸后三个月还在某家私立医院接受治疗。
\"这些都可以伪造，\"颜夏努力保持冷静，\"李明要你做什么？给他钱？\"
颜冬的表情变得警惕起来。\"他需要经费继续调查，他说...爸妈可能被某些人控制了，需要赎金。\"
\"多少钱？\"颜夏的声音开始发抖。
\"第一期五万。\"颜冬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已经...给了他一万五。\"
\"什么？\"颜夏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你哪来那么多钱？\"
\"乐队账户...还有我存的奖学金。\"颜冬终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如果是真的呢？如果爸妈真的需要帮助，而我们却因为怀疑错过了机会？\"
颜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坐下，愤怒和担忧在她胸腔里翻腾，那个账户里的钱是颜冬存了两年准备买专业录音设备的，是他音乐梦想的基金。
\"冬冬，听我说，\"她伸手想握住弟弟的手，但被他躲开了，\"程阳的朋友查到李明2015年就因为诈骗孤儿被判过刑，他专门利用人们对逝去亲人的思念......\"
\"你不希望他们回来，是不是？\"颜冬突然质问，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因为你恨他们'抛弃'了我们？\"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颜夏的心脏。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十年来，她从未在弟弟面前表露过对父母的一丝怨恨，即使在她最疲惫、最绝望的时刻也没有。
\"不是这样的，\"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只是不希望你被骗，如果...如果爸妈真的还活着，他们可以直接联系我们，为什么要通过一个陌生人？\"
颜冬的表情软化了片刻，但很快又变得坚定。
\"李明解释了，他们有危险，必须谨慎。\"他看了看表，\"我得走了，乐队还有排练。\"
\"等等！\"颜夏抓住他的手腕，\"至少答应我，在给更多钱之前，和我一起去见见程阳的朋友？他是刑侦专家，能帮我们判断这些证据的真伪。\"
颜冬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但不是这周，我们马上要比赛了。\"
他匆匆离开，连热巧克力都没喝完。
颜夏望着弟弟消失在雨中的背影，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她拿出手机，给程阳发了条消息：\"他给了李明一万五。情况比我们想的严重。\"
程阳的回复很快：\"我联系了李队，他说可以安排见面，但颜冬必须自己愿意来。\"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窗户的声音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颜夏在咖啡店又坐了一个小时，翻来覆去地看着李明给颜冬的那些\"证据\"。
最可怕的是，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李明的底细，她可能也会被这些看似真实的材料动摇。
回到家时，程阳正在厨房做饭，闻到蒜香和酱油的味道，颜夏才意识到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谈得怎么样？\"程阳关小火，转身拥抱她。
颜夏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须后水味道，\"糟透了，他给了李明一万五，还说...说我不希望父母回来。\"
程阳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别往心里去，他被蛊惑了，这不是他的真心话。\"
\"如果是呢？\"颜夏抬起头，\"如果我真的...内心深处有一部分怨恨父母？如果不是车祸，而是他们选择离开我们？\"
程阳捧起她的脸。\"那也完全正常，任何人在你的处境都会有复杂感受，但颜冬现在不理性，李明利用了他对父母的思念。\"
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程阳关掉火，拉着颜夏坐到沙发上：\"我有个想法，\"
他犹豫了一下，\"可能不是好时机，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绒盒，颜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本来计划在你生日那天求婚，\"程阳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钻戒，\"但也许现在正是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我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颜夏的眼泪终于决堤，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刻，这个承诺像锚一样稳定了她飘摇的心，她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程阳小心地为她戴上戒指，然后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们会解决这一切的，李队说......\"
电话铃声突然打断了他，是颜冬的乐队成员小杰。
\"颜夏姐？\"小杰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冬哥刚才排练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就跑出去了，手机都没拿，他回来时脸色特别难看，说有急事要用乐队账户的钱...我们拦不住他。\"
颜夏的血液瞬间变冷。\"他转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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