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名牌上写着\"张姐\"，她眯起眼睛：\"身份证给我看看。\"
颜夏早有准备，她从钱包里掏出姐姐的身份证，那是她在整理父母遗物时发现的，照片上的女孩与她有几分相似，年龄足够。
\"颜秋？\"张姐对着光检查证件，\"跟你长得不太像啊。\"
\"女大十八变。\"颜夏挤出一个笑容，\"我小时候比较像爸爸。\"
最终张姐同意让她试工一周，每晚六点到十一点，时薪十二元，第一个晚上，颜夏学会了使用收银机、整理货架和检查食品保质期。
十一点零五分，当她拖着酸痛的腿走出便利店时，才发现天空飘起了细雨。
她没有伞，雨水打湿了她的校服外套，浸透了书包。
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屋里黑漆漆的，只有卫生间亮着一盏小灯，颜冬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放着半碗已经冷掉的炒饭，旁边是一张纸条：\"给姐姐留的\"。
颜夏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着弟弟熟睡的脸，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可能是等她等到害怕了，愧疚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但她很快压了下去。
她轻轻抱起颜冬，他那么轻，像一捆稻草，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厨房里，颜夏狼吞虎咽地吃着那碗冷饭，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抹了把脸，把碗洗干净，然后拿出作业本。
凌晨两点十七分，当初中数学题在眼前变得模糊时，她终于允许自己趴在小桌子上睡了一会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颜夏每天白天上课时都在与瞌睡作斗争，有次英语课上甚至直接睡了过去，被老师用粉笔头砸醒。
她的作业质量直线下降，数学小测破天荒地只得了六十八分，周五下午，林老师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颜夏，\"林老师推了推眼镜，\"你最近状态很不好。\"
颜夏盯着办公室地板上的一个裂缝。\"我会努力的，老师。\"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林老师的声音柔和下来，\"你父母的事，还有照顾弟弟...\"
\"我很好。\"颜夏条件反射般回答，\"只是...最近睡得不太好。\"
林老师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初三的复习资料，我多印了一份，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
颜夏接过文件夹，低声道谢，转身要走时，林老师又叫住她。
\"对了，\"林老师似乎犹豫了一下，\"下周一放学后我有空，可以给你和颜冬补习，免费的。\"
颜夏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们付不起补习费，老师。\"
\"我知道。\"林老师微笑，\"所以我说是免费的，就当是...教师福利吧。\"
那天晚上，颜夏在便利店收到了第一周的工资，四百二十元，她紧紧攥着那些钞票，回家的路上一直把手放在书包最隐蔽的夹层里。
周六的家长会，颜夏以姐姐的身份参加了。
她穿着妈妈的一件旧衬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些，王老师对颜冬的评价是\"聪明但容易走神\"，建议家长多关注他的学习习惯。
\"特别是数学，\"王老师翻着成绩单，\"最近一次测验他只考了七十五分，而之前都是九十分以上。\"
颜夏心里一沉，她太忙了，已经很久没检查弟弟的作业了，回家的公交车上，颜冬一直低着头。
\"我没考好是因为...\"他小声说，\"我最近有点忙。\"
\"忙什么？\"颜夏皱眉，\"不是让你放学直接回家写作业吗？\"
颜冬不说话了，只是把脸转向窗外，颜夏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
\"算了，林老师答应给我们免费补习，从下周一开始，你要认真听讲，知道吗？\"
颜冬点点头，但眼神飘忽，像是在隐瞒什么。
周一放学后，颜夏带着弟弟来到林老师办公室，让她惊讶的是，办公室里还有几个同学，桌上堆满了书本和文具。
\"这是...\"颜夏困惑地站在门口。
林老师笑着招手让他们进来。\"三班的同学听说你们要来补习，自发组织了一个学习小组。\"
她指着那堆东西，\"这些是他们捐赠的书籍和文具，说你们可能用得上。\"
颜夏的喉咙发紧。
同学们友善的笑容让她不知所措，只能机械地道谢，颜冬却已经兴奋地跑过去，翻看着那些彩色铅笔和笔记本。
\"这套《十万个为什么》是最新版！\"他举着一本书，眼睛闪闪发亮，\"我们班图书馆的都被翻烂了！\"
补习结束后，姐弟俩抱着一大堆捐赠品回家，颜冬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颜夏沉默地想着该如何回报这些善意。
周三晚上，周姨如约而至，手里拎着满满一袋食材，她教颜夏做了番茄炒蛋和红烧鸡翅，香味引得颜冬不断往厨房张望。
\"做饭最重要的是火候。\"周姨握着颜夏的手，教她如何翻动锅里的食材，\"你看，蛋液刚凝固就要马上盛出来，这样才嫩。\"
颜夏学得很认真，但当她试图单手打鸡蛋时，蛋壳碎在了碗里，她慌忙去捞那些碎片，却不小心碰倒了盐罐。
\"对不起！我太笨了...\"她的声音颤抖起来。
周姨轻轻按住她的手。\"没关系，我第一次做饭时把整个锅都烧黑了。\"
她拿出另一个鸡蛋，\"再试一次。\"
晚餐时，颜冬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三碗饭，夸赞姐姐的手艺比学校食堂好一百倍，周姨看着他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颜夏，\"饭后周姨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社区为你们申请的特别补助金，一共三千元。\"
颜夏僵住了，手指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这...太多了，我们不需要...\"
\"拿着吧。\"周姨把信封塞进她手里，\"这是你们应得的，政府有专项基金帮助像你们这样的孩子。\"
颜夏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三十张崭新的百元钞票，她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谢谢您。\"她声音哽咽，\"我以后一定会报答...\"
\"傻孩子。\"周姨拍拍她的肩膀，\"好好生活就是最好的报答。\"
周姨离开前，颜夏突然想起什么：\"请等一下！\"
她跑进厨房，拿出一个便当盒，\"这是我...我按照您教的方法做的点心，给您女儿尝尝。\"
周姨接过便当盒，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我女儿...\"
她轻声说，\"她五年前就去世了，白血病。\"
颜夏如遭雷击：\"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周姨勉强笑了笑，\"我很高兴能教你们做饭，这让我想起...曾经为她做饭的日子。\"
门关上后，颜夏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颜冬走过来，靠在她身边。
\"周阿姨人真好。\"他小声说。
颜夏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周姨看他们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特殊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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