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再次关闭。
沈瞾双手抱着膝盖，蹲坐在地上，呢喃自语：“昨晚宝宝还踢我了，霜儿说，这一定是个很淘气的男孩子。”
“我们今天才去产检，医生也说他很健康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瞾眼的光，灭了。
桑酒感受过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她亲眼看见许攸死在眼前，看见桑劲峰自毁双眼，看见桑贺命悬一线。
也亲眼看着霍京焱一次次在自己面前失去生的希望。
可是她坚持下来了。
她能体会沈瞾的痛苦，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慰沈瞾：“她需要你坚强，如果你都不坚强，谁来给她希望？”
沈瞾的身体狠狠颤了一下。
是啊，如果他都坚强不下去，她怎么办？
等待总是漫长的。
期间育儿嫂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说小福宝哭得很厉害。
霍京焱和桑酒都没有离开，只是让育儿嫂想办法再哄哄。
天黑了。
深夜了。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
沈瞾几乎站不起来，霍京焱扶着他，他才勉强撑起身体，看向出来的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
“病人暂时还在昏迷中，只要平安度过二十四小时，应该就没问题了！”
说话间，一个护士拎着小盒子走过来。
她打开后，沈瞾和桑酒、霍京焱，同时看见一个装在袋子里的胎儿。
胎儿已经发育出了宝宝的样子，虽然还没发育完全，但也已经是个小宝宝了。
是个男孩。
如果平安降生，怕是真的如曲霖霜所言，是个淘气的男孩。
可现在他就这么躺在小盒子里。
一动不动。
仿佛从没来过这世界。
也从没有机会睁眼看看这世界。
沈瞾看见孩子的一刹，脸色惨白不已，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生气。
霍京焱也扶着桑酒，柔声道：“别看了。”
桑酒的眼眶已经被泪水占据，视线渐渐模糊，直到护士拎着那个小盒子重新走进手术室。
她哽咽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瞾突然疯了似的要追过去把孩子夺回来！
如果不是霍京焱眼疾手快，他怕是会把所有人都给吓到！
沈家的人也来了，包括沈笑笑。
大家都知道曲霖霜的这个孩子来之不易，知道他们夫妻俩期待这个孩子已经很久很久，现在孩子没了，曲霖霜还失去了子宫……
她再也不能做妈妈了。
而这个夭折的孩子，仿佛只是一个梦，在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留下了创伤。
桑酒回去之后，一夜没睡。
她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直在调查这起车祸。
司机被人下了毒才会失控，那个撞过来的黑色轿车司机没有任何前科，人也受了伤，还在昏迷中。
一切的证据，都在司机的身上。
“桑桑，休息一会儿好不好？”霍京焱端着一碗粥进来，想劝她停一会儿。
“我在医院也做不了什么，沈瞾可以陪她，那我只能找出真凶，为她和宝宝报仇了！”
他们都那么期待那个宝宝。
宝宝没了。
曲霖霜去了半条命。
她怎么能休息？
霍京焱双手按着桑酒的肩膀，“我已经让人调查了，这件事早晚会有个结果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曲霖霜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她不会——”
“霍京焱！再坚强的女人，在当妈妈这件事上，都是脆弱而伟大的！”
桑酒直接打断了霍京焱，推着他出去。
“你去陪儿子吧，我这里不需要你！”
她在气头上。
霍京焱理解，只是她现在不需要自己，他又觉得失落。
心里空荡荡的。
第三天，曲霖霜终于醒了，比医生预判的晚了一天。
她应该是知道宝宝没了，一直陷在伤痛中不肯清醒。
她醒来之后不哭不闹，沈瞾说什么她都听不见，沈瞾只好找桑酒来看看。
桑酒带着保姆炖好的小米粥和汤来到医院。
撞见了程欢，她抱着半岁大的宝宝来医院挂号。
那孩子头上还贴着退烧贴，脸蛋红彤彤的，看起来很不好。
桑酒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程欢。”
“小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朋友出了点事，我过来看看。你带孩子来看病？”
程欢点点头，垂着眼，不敢让桑酒看到自己眼中真正的情绪。
她难过道：“宝宝生病，容磊也不管，我只能自己带他来医院了。曲见徵出国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实在是……”
“这件事跟你无关。容磊要当渣男，曲见徵要当恋爱脑，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但你选择用这种方式报恩，希望你不会后悔！”
“谢谢小师姐的理解，我真是很抱歉。对了，曲小姐她没事吧？”
程欢一时间忘了自己的立场，主动关心曲霖霜的情况。
桑酒注意到程欢的手莫名的抓紧了怀里的宝宝毯，她紧紧盯着程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师姐，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曲霖霜的车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啊。”
“这件事知道的人没几个，我也没说自己是来看她的。程欢，你来医院，真的是来看病？”
桑酒突然想到了什么，“司机的尸体也停在这家医院，虽然我们做了尸检，但结果还没……”
她突然握住程欢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程欢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不过转瞬之间，她又镇定下来：“小师姐，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说的，我知道曲小姐出事你很难过，我也一样，但真的不是我做的！”
桑酒吸了吸气。
“很好，希望你之后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她这两日就在调查容磊的行踪，唯独忘记调查程欢了。
她把程欢当药师府的人，自己的小师妹，所以压根没怀疑过她。
但怀疑容磊，是意料之中的。
二哥说，曲霖霜找他一起合作，对付容磊。
二哥为了邰雅蜜，已经答应了。
容磊若是真的狗急跳墙，的确可能在这个时候造点麻烦出来。
她只是想不通，容磊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就不怕事情暴露以后，自己坠入地狱吗？
桑酒转身走的时候，程欢伸出手想拉住她。
但最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该来的，早晚会来。
她等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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