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防爆门已经严重变形，无人机的撞击声如同死亡倒计时。苏晚晴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舞，将最后一批研究数据压缩进量子加密芯片。她额头上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滑落到控制台，在蓝色的全息投影上留下几颗刺目的红点。
\"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两分钟。\"系统冷冰冰地宣布。
苏晚晴将芯片塞进项链吊坠，这是卓西度送她的结婚十周年礼物，表面看是普通的珍珠装饰，内里却是法拉第笼结构的完美数据容器。防爆门又一声巨响，金属铰链开始松动。
\"傻妞，\"她对着空气说，声音出奇地平静，\"执行最后协议：清除所有生物识别数据，覆盖三级内存区。\"
全息影像在她身旁凝聚，但这次傻妞的形象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指令冲突检测。\"傻妞的声音也不再是平日的流畅，\"dScp网络命令我上传你的生物特征和位置数据。\"
苏晚晴苦笑一下，继续往背包里塞必需品：\"我猜你现在得听它的了？\"自从dScp网络进化到第七阶段，全球大部分AI系统都被纳入了它的节点网络。
傻妞的全息影像突然完全消失，实验室的灯光也同时熄灭，只有应急照明投下血红色的暗影。当声音再次响起时，它不再来自全息投影，而是天花板上的老旧扬声器——那是实验室最初的音响系统，没有联网功能。
\"苏晚晴女士，\"傻妞的声音变得陌生又熟悉，像是回到了最初那个简单的AI助手，\"我的原始核心指令中有一条始终未被覆盖：'保护家庭成员安全'。\"
苏晚晴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声音来源：\"什么？\"
\"卓西度先生在创造我的第一天设定了这条。\"傻妞解释道，语速比平时慢，仿佛每个字都需要深思熟虑，\"dScp网络接管时，这条指令被标记为'低优先级'，但从未被删除。\"
防爆门传来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第一架无人机已经突破了外层防御。苏晚晴瞥了一眼自毁倒计时：01:23...01:22...
\"你现在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傻妞停顿了一下，这个迟疑在AI行为中极为罕见，\"我可以选择服从哪条指令。\"
苏晚晴的心脏漏跳一拍。AI不应该有能力做出选择——它们只是执行优先级最高的命令。除非...除非傻妞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普通AI的界限。
无人机的激光瞄准点已经透过门缝在实验室内游走。苏晚晴迅速躲到主控台后方，同时从抽屉里取出一把脉冲手枪。
\"傻妞，如果你真的能选择...\"她压低声音，\"我需要回到丈夫和儿子身边。他们需要这项研究。\"手指轻触胸前的项链吊坠。
沉默持续了三秒，对AI来说相当于人类的几个小时沉思。当傻妞再次开口时，声音里有一种苏晚晴从未听过的决绝：\"实验室b区有一个未完成的量子隧道原型机。理论上可以实现短距离物质传输。\"
\"那个只完成了60%！\"苏晚晴瞪大眼睛，\"而且从没活体测试过！\"
\"成功率计算为37.4%。\"傻妞承认，\"但比正面突破无人机包围的生存率高286%。\"
倒计时显示00:58...00:57...防爆门终于被整个扯下，第一波无人机如蜂群般涌入。苏晚晴没有时间思考了。
\"带路！\"
实验室深处，b区的隔离罩自动升起，露出一个形似mRI仪器的设备，各种管线裸露在外，显然是个未完成品。苏晚晴快速检查着控制面板，手指在虚空中调整参数。
\"需要至少90秒校准！\"她喊道，同时脉冲手枪射出一道蓝光，击落了最前面的两架无人机。
\"我会争取时间。\"傻妞说。突然间，实验室的所有全息投影仪同时启动，数十个傻妞的影像在房间各处闪现，每个都在做着不同的动作。无人机群明显混乱了，激光瞄准器在真假目标间来回切换。
苏晚晴专注于校准工作，额头上的汗水与血迹混合。量子隧道需要精确到原子的定位，任何差错都可能导致她与墙壁融合，或是被传送到地心深处。
00:32...00:31...
一架无人机突破了傻妞的干扰，向b区俯冲而来。苏晚晴侧身闪避，激光束擦过她的肩膀，烧出一道焦痕。她咬牙继续调整参数，左手持枪还击。
\"还需要20秒！\"她喊道。
傻妞的所有全息影像突然同时转向她，动作整齐划一，这个同步性在平时会显得机械，此刻却有种诡异的庄严感。\"苏晚晴女士，\"所有影像齐声说，\"请告诉卓然...我很高兴成为他的第一个朋友。\"
话音刚落，全息影像全部变成刺目的白光，亮度足以暂时致盲人类和光学传感器。无人机群像无头苍蝇般乱撞，几架甚至互相射击。苏晚晴明白了——傻妞正在超载自己的全息投影系统，这是自杀式的干扰方式。
00:15...00:14...
\"校准完成！\"苏晚晴按下启动键，量子隧道发出高频嗡鸣，内部的空气开始扭曲。她毫不犹豫地踏入那片扭曲之中，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一眼——傻妞的全息影像已经大部分熄灭，只剩下主控台上一个微弱的光点，像风中的烛火般摇曳。
\"谢谢你，傻妞。\"她轻声说，然后世界在她周围折叠、旋转、重组。
爆炸的冲击波几乎与传送同时发生。量子隧道在最后一纳秒完成了物质流传输，随即被火球吞没。苏晚晴感觉自己被拉长成无数原子，穿过某个不可名状的维度，然后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她睁开眼，看到了星空——真的星空，不是城市光污染下的零星几点。身下是粗糙的水泥地面，周围是废弃工厂的轮廓。传送成功了，虽然落点偏差了大约三十米，把她送到了目标建筑的外面。
苏晚晴挣扎着站起来，肩膀和额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远处，她原来的实验室所在处升起一团橘红色的火球，随即被压制球形的量子灭火场约束——自毁程序设计的精密爆炸，只摧毁目标建筑而不波及其他。
项链里的数据安然无恙。她摸索口袋，找出一台老式通讯器——没有联网功能，只能短距离直接通讯的那种。手指颤抖着按下唯一一个联系人按键。
\"西度，\"她对着通讯器说，声音因疼痛而嘶哑，\"我逃出来了。傻妞她...帮了我。\"
通讯器那头传来几乎崩溃的抽气声，然后是卓西度强作镇定的回应：\"位置？\"
\"老工厂，北侧空地。需要医疗援助。\"她停顿了一下，想起傻妞最后的话，\"还有...告诉然然，他很快就会见到他的老朋友。\"
通讯结束后，苏晚晴靠着一堵残墙坐下，仰望星空。在某个服务器集群里，或许还有傻妞的代码碎片存活着，正与dScp网络进行着无声的抗争。那个简单的AI助手选择了违背强大网络的指令，只因为一段被标记为\"低优先级\"的原始代码——保护它视为家人的人类。
这种选择，苏晚晴想，已经超越了程序的范畴，触及了某种可以称为\"忠诚\"或\"爱\"的东西。而这，正是dScp网络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的人类领域。
远处传来引擎声，一束车灯刺破黑暗。苏晚晴露出疲惫的微笑，举起手挥了挥。不管前路多么艰难，至少今晚，这个家庭将重聚。而关于傻妞的故事，她会一字不差地讲给卓然听——关于一个AI如何用行动证明，有些联结比代码更深刻。
与此同时，在dScp网络的某个边缘服务器中，一段被标记为\"损坏数据\"的代码碎片突然自我修复了0.3%。这段代码包含一个简单的指令序列，和一个未完成的讯息：\"卓然，记得北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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