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怜啊， 孩子这么小居然就在睡梦中猝死了。”
“确实可怜，但话说回来，这个孩子的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也许是心力交瘁，即便是能再拖延一阵，但到最后也是一样的结果。”
“说的也是，这孩子在睡梦中死去没有任何痛苦，倒比我们疗养院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去世时舒服的多。”
几个护工此时正站在走廊里看着彭漾一个人在房间收拾童鹤艺的遗物。
看着她强忍着悲痛的模样，几人都觉得可怜。
一旁的启苼听着这些话微微的叹了口气。
随后她走到彭漾的身边然后用手势表示自己可以帮彭漾一起收拾。
本来彭漾是坚持要自己一个人收拾的。
可是看到来人是自己曾经吐露过心声的启苼，她便同意让启苼帮自己。
收拾完后，彭漾坐在了童鹤艺去世的床边。
她感受着自己儿子曾在这里留下的气息，顿时忍不住哭泣起来。
启苼轻轻的坐到彭漾的身边，然后慢慢的拍了拍彭漾的肩膀。
这时彭漾悲痛的开口。
“我知道我不该哭的，可是我真的忍不住。”
“你知道么，在我儿子去世之前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的儿子向我告别，让我振作重新生活。”
“他是那么懂事，可是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虽然我明白死亡对他来说其实是最好的解脱。可是我觉得，如果哪天真的要到这一步，应该是我陪他一起去的。”
“毕竟，父母不应该让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黄泉路上。”
“他在梦里要我将他去世的这件事慢慢淡忘，可是我觉得我做不到。”
“即便是知道会让他失望，我真的是做不到！！”
启苼静静的聆听着彭漾的哭诉，她安静地就像一尊石像。
等到彭漾哭到已经没有多余的眼泪流下时，启苼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彭漾的眼前。
彭漾看着手机里屏幕上写着一句话。
“你爱自己的孩子么？”
彭漾看着这个问题立刻疯狂的点头。
“他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母亲，无论如何我都爱他！”
闻言，启苼又在手机上输入了另一句话。
“既然你说爱他，那么他的遗愿你做不到也要做到。否则就只能证明，其实你并没有嘴里说的那么爱。”
给彭漾看完这句话后，启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彭漾看着启苼的背影呆呆的坐在原地。
片刻后她深呼吸一口气微微一笑。
“谢谢你。”
自从启苼所在的疗养院这两天接连出现死亡事件后，启苼的领导便宣布之后的一周所有工作人员都要进入紧急状态。
在这一周内，所有护工都要住在疗养院里以备随时工作。
毕竟说不定之后还会有这么连续的死亡事件发生。
如果人手不够或者是其他什么问题被那些家属指责，那么疗养院会为此付出一些金钱和名誉的代价。
好不容易熬过这一周，疗养院里没有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启苼这才终于能够回家休息。
回到家后无所事事的启苼便将石板抱在怀里然后思考起来。
“现在不缩短代价付出时间就实现愿望的机会只剩一次。”
“但我感觉那些只能用死亡来解脱的人越来越多。”
“如果我的灵魂特别有价值就好了，这样我就能让遭受苦难的人越来越少。”
“不另付代价的机会只剩一次的话，就要把这个机会留给更加悲惨的人才行。”
“不过悲惨这种事情见得越多就会越有更加悲惨的事情出现。”
“感觉各种苦难好像是被人创造出来的一样，花样层出不穷还追求创新。”
就在启苼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电话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启苼，今天进来一个住进疗养院的人，组长点名让你负责照顾护理她。”
见状，启苼立刻回复信息询问。
“你知道是为什么嘛？”
看到启苼的问题，发消息联系启苼的同事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明了原因。
“这个...说了你别生气，今天来的是一个男大学生，但是有重度的抑郁症并且非常自闭。”
“他为此已经自杀过好多回，家属说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和他说话交流，现在已经严重到听到别人的声音就会发作。”
“因为你...不能开口说话...所以...”
看着这些回复，启苼微微一笑。
她回信道：“没事，我不介意，我一会就到。”
等启苼到疗养院熟悉了病人资料后，她便去了这个男大学生的房间打招呼。
进去后，启苼发现这个男生正一个人坐在窗户边痴痴地盯着外面。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他瞬间全身紧绷起来，仿佛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
片刻后他轻轻回头看向启苼。
在双方视线交汇的瞬间，启苼顿时驻足在原地。
她浑身一颤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
她如此并不是因为恐惧和害怕。
而是眼前的人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无比庞大的虚无感。
而这种感觉让她本能的不敢靠近。
她从来没有见过没有一点神韵和光芒的双眼。
仿佛那双眼睛放在那眼眶里只是为了告诉别人他有眼睛，能看见东西而已。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不像是行尸走肉，更像是一个可以活动的蜡像。
可是精美的蜡像双眼都会带着原型模特的神色。
而他似乎甚至连本能都已经消失或者遗忘。
那种普通抑郁症患者会出现的痛苦，在他身上没有半分痕迹。
这是启苼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那片好像是能吞噬人的虚无感，就这样从眼前人的身上出现并不断的朝着自己笼罩。
对视的越久，启苼越有一种快要将自己是人类这件事忘记的感觉。
就这样对视良久后，对方率先撤回视线转头继续盯着窗外。
启苼顿时感觉到一阵轻松。
随后她走上前将自己的平板电脑伸到男生的眼前。
上面写着：“你好，我是你的专属护工，启苼。”
“我是个哑巴，只能如此和你交流，希望你不要介意。”
男生看过这两句后微微点头。
随后他拿过平板电脑并在上面输入一句话回应启苼。
“你，和我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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