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许我为富国公，设市利监，以老夫为大监，掌管天下商贸。”王元宝声音有些低沉，“老夫虽富甲天下，却身份低微。能堂堂正正地入朝为官，参与这天下大事，这是老夫毕生的梦想。”
“可耻！”李亨呵斥道，“王元宝啊王元宝，你仗着朝廷信任，圣眷优渥，背地里竟然干着此等龌龊之事！”
李亨气得牙齿发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跟安禄山勾结上的？”
“天宝三年，安禄山任范阳节度使时开始。”王元宝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是如何搭上安禄山的？”李亨问道。
“殿下，我唐发商队的分支遍布天下。在幽州，我们也设有分号。”王元宝缓缓说道，“因范阳镇长期和契丹、奚人作战，物资消耗大，老夫通过朝中的关系，成功拿到了范阳镇粮食、军饷的运输任务。
因为这个缘故，老夫便和安禄山搭上了线。
后来，老夫通过运河，将江南、两淮的粮食、铁器、纺织品运到幽州，将幽州的盐、马匹、皮革运到关中。
有安禄山开便利之门，我们的生意非常顺畅，幽州分号也成了仅次于长安总部的全国第一大分号。
后来，边令诚、崔光远等人对左藏库的库存起了贪心，拉老夫入伙，老夫本来是拒绝的。
左藏库的这点库存，对于老夫来说，并不是特别大的生意。而且，这毕竟是朝廷重要库藏，一旦被发现就是重罪。再者，还要跟这些人分赃，老夫没有兴趣。
就在这时，安禄山跟老夫说，军队扩张很快，需要大量锦缎、丝绸之类的物品作为赏赐。
于是，老夫就将左藏库的锦缎、丝绸运到幽州，换取安禄山从契丹等处抢掠而来的马匹与皮革，再运到南方出售。
如此，既可以销赃，又可以满足安禄山所需，还能从中赚到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听着王元宝的供述，李亨顿时怒火中烧，两眼差点冒火。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在长安城中赫赫有名、富可敌国的商人，竟然在背后与安禄山暗通款曲，狼狈为奸长达十数年之久。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次若是不将这些不法之徒连根拔起，大唐的江山社稷必将永无宁日！
“你真该死！”李亨已经快要压不住自己的满腔怒火了！
此时此刻，他有一千句、一万句话想骂出来，最后却只说出了四个字。
“太子殿下，成王败寇，老夫彻底输了。”王元宝淡淡地说。
“除了安禄山、边令诚、王鉷、崔光远等人，可还有其他人员涉案？”李亨强忍着怒火，冷冷地问道。
“没有了。”王元宝十分干脆地回答，“老夫乃是圣上一手扶持。所以，朝中确实有不少衙门为老夫开过方便之门，老夫也曾投桃报李，但这些都不值一提。”
李亨点了点头。他知道，若是深究下去，这长安城中一半的大臣都跟王元宝打过交道，恐怕整个朝堂都要陷入混乱，以至无法正常运转。
现在叛军压境，不能挖得太深，必须快刀斩乱麻。
“王元宝，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李亨耐着性子问道。
“没有了。”王元宝摇了摇头。
“来人，将王元宝押下去，打入天牢！”
这时，几名侍卫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堂内，拉起王元宝往外走去。
“殿下，等等，老夫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王元宝突然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李亨闻言，让侍卫们退了出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求情的话就没必要说了，留着跟阎王爷说去吧！”李亨冷冷地说。
“太子殿下，还记得宣阳坊的那一箭吗？”王元宝声音很低沉，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深深地扎在李亨的心上。
查了那么久，怀疑了那么多人，没想到，那次差点成功的刺杀行动，竟然是大唐首富指使的！
李亨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王元宝，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来人！将这叛贼拖出去！”李亨怒吼道。
侍卫们走了过来，一把揪住王元宝，拖着往外走去。
“李亨，二郎在洛阳，四郎在幽州，我王家断不了根！哈哈！”王元宝用沙哑的嗓子喊道。
只听啪啪几声响，侍卫们就将王元宝的牙齿全部打掉了，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速传裴冕！”李亨被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裴冕赶来，见太子脸色不好，小心地说道：“殿下，老臣来了。”
“其他人你们怎么审理怎么判决，本宫不管，这王元宝涉嫌行刺本宫，必须凌迟处死！家中人口，无论老幼，全部斩首！”李亨咬了咬牙，拳头紧握，一拳砸在桌案上。
“老臣遵命。”裴冕默然离开。
回中书省的路上，裴冕命人传颜真卿、张守义、来瑱、刘晏、李浚速速政事堂集合。
裴冕回到中书省没多久，这些人也都赶到了政事堂。
众人见裴冕一脸凝重，谁都不敢先开口。
过了好一会，还是裴冕自己打破了沉寂：“这案子，你们议议，该怎么判？”
“总宪大人，这还有什么好议的，事实清晰，证据确凿，案例判处即可。”大理寺少卿张守义道。
“如何判？”裴冕问道。
“王元宝及几个儿子，全部判斩刑，抄家，王家其他人等，根据参与程度量刑。”张守义提出了自己的主张，“郑因之罪大恶极，抄家，本人凌迟处死，夷灭三族。
谭金武，罪大恶极，抄家，灭门。
史晋昙、隋大拿检举有功，本人斩首，家人无罪。
邹登高检举有功，本人斩首，家人无罪。
汪孟赟收受贿赂，监管不力，抄家，流放崖州，外加劳役三年，十五年之内不得赦免。
左藏库其他人员，根据参与情况，或判流放，或判徒刑，或判杖刑。
总宪大人，诸位大人，你们意下如何？”
“郑因之本人凌迟，夷灭三族，这本身没问题。但郑因之检举了王元宝，这也算是立了一大功。”颜真卿说道，“下官建议，给他家留一个男丁，以体上天好生之德。”
裴冕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即说道：“太府寺少卿刘晏监管不力，罚俸一年。
王元宝大逆不道，十恶不赦，本人凌迟处死，诛灭九族！”
众人闻言无不吃惊，考虑到这应该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不好再问。
“一干人等，暂且关入刑部大牢，于明日午时三刻在独柳树明正典刑。李大人，你们京兆府要做好准备，维持好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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