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南曲噙香阁，这是城中最好的青楼之一。
王国勋光着膀子，惬意地斜倚在锦绣软榻之上。一位身姿婀娜的美艳西域女子正在给他按摩。
女子着一袭轻薄如纱的长裙，长发如瀑，肤白如雪，双眸深邃，幽蓝中透着灵动的波光。
不远处，一名女子戴着面纱在弹着琵琶。她着一袭月白色的绫罗长裙，手指在弦上轻轻拨弄，琵琶声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
她弹的这首曲子，便是时下最为流行的《霓裳羽衣曲》。
近门处，还有七八个穿着翠竹长裙的江南女子，她们静静地伫立着，一言不发。
中间的雕花梨木桌上，摆着一把上等琉璃酒壶，壶身通体晶莹，尽显奢华。纯金打造的酒杯小巧而精致，杯壁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
十几道菜肴已经上桌，令人垂涎欲滴。
“来人！”只见王国勋喊了一声，一个随从轻轻走了进来。
“他们还没来吗？到底怎么回事？”王国勋不耐烦地说道。
“头领，小人这就去看看。”随从小声回道。
“看什么看？去，把香点起，老子倒要看看，有几个王八崽子不听号令！”王国勋生气地说道。
在这长安城里，皇城里是圣上说了算，地面上是京兆府说了算。至于地下嘛，他王国勋绝对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他要是跺一跺脚，长安城的地下世界至少也要晃三晃。
要是没点能量，李辅国怎么会让他当三千死士的头领呢？
侍女递来一支紫色的小檀香，随从接过后，吹了吹火褶子，将香点上，插在瑞兽香炉里。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香气四溢。
不一会，商人们陆陆续续赶到噙香阁，上得楼来，恭恭敬敬地站在王国勋的门外。
一炷香还没烧完，众人都到齐了。
“都进来吧，老子不需要那么多人放哨！”王国勋没好气地叫道。
商人们一个个走进房门，拱手而立。
接到王国勋的召唤，他们不敢怠慢，匆匆赶往平康坊。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到平康坊，却是心里最没底的一次。从传信人的口中得知，太子要找一批奉公守法的商队。
他们就是奉公守法的商队。谁给的钱多，就奉谁的公，守谁的法。这是生存的法则，他们比谁都懂。
“站着做什么？坐吧！”王国勋轻轻地推开西域美人，爬起身来，穿好了衣服。
“王相公，您不上座，我们哪敢落座？”一个商人堆着笑，恭敬地说道。
王国勋一屁股坐下，向众人招了招手，众人这才拘谨地坐了下来。
“老子告诉你们，这不是鸿门宴，犯不着那么拘谨。”王国勋说道。
此时，穿翠竹长裙的江南美女纷纷上来倒酒。
酒色很清，酒香四溢，一看就是好酒。
“这是御酒，李公公赏赐给老子的，老子也没几坛。今儿个太子殿下有重托，老子求你们办点事，就拿出来孝敬你们这群王八蛋了。”王国勋爽朗地笑着说。
“原来是御酒啊，怪不得那么香。”一个商人惊讶地说道。
“没想到，小人居然也能喝到御酒，真是托王相公的福了。”又一个商人带着谄媚的口气说。
“王相公，您刚刚说太子殿下有重托，不知是何重托？若能为王相公分忧，我等万死不辞。”第三个商人开口说道。
“你小子还算机灵。这么跟你们说吧。叛军即将攻城，城外各乡各村还住着许多老百姓。”王国勋缓缓说道，“老子叫你们来，就是要你们出城去收购粮食。”
“这兵荒马乱的，谁愿意粜粮？”一个商人说道。
“是呀，粮食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租子已经上缴完了，怎么可能粜粮呢？”另一个商人附和道。
“这个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见众人议论纷纷，王国勋打断了众人的话头。
他端起酒杯，对众人说道：“太子殿下有令，以高于市场价一成五的价格收购，有多少收多少，务必在三天内完成。”说着，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一名侍女见状，赶紧上来斟酒。
商人们端着酒杯，不禁面面相觑，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怎么？”王国勋扫视了一圈，问道。
“王相公，您这御酒，恐怕没那么好喝啊。”一个商人小心地说道。
“敬酒不喝，未必要等着喝罚酒么？”王国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众人闻言，战战兢兢地喝完了杯中之酒。
“果然是御酒，这味道着实不一般。”喝完之后，商人们赞不绝口。
“老子喊你们来，还会亏待你们吗？”王国勋说道。
“承蒙王相公关照，小人才有今天。”一个商人说道，“只是这时间太紧，叛军又有可能随时到达，这种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
王国勋白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怕了？”
“怕倒是不怕，小人只是担心，伙计们不愿意出城去……”那商人轻声回道。
其他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王国勋。
王国勋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这群王八崽子，不见兔子不撒鹰是吧？”
“王相公，小人们都是小本生意，拖家带口的……”商人们纷纷说道。
“你们这些奸商……这些年，老子给你们的生意还少吗？”王国勋骂道。
“少是不少……王相公，这有进总得有出嘛。咱们这小本生意的，自己能落得下几个子？”一个商人摊着手说道。
王国勋在心里暗骂道：老子平时也没怎么让你们出活动经费吧？现在一个个地来哭穷，当老子眼瞎呢！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你们也不用担心。太子殿下有令，再给你们一成的利润。不过，这钱嘛，都是户部开支，你们得先垫上。”
“还要自己垫钱？王相公，小的们都是小本生意……这恐怕……”一个商人腆着脸说道。
“怎么？给你们一成的利润，想白赚不成？”王国勋怒斥道，“这任务你们要是不愿意接，趁早说，别磨磨唧唧，耽误老子时间！”
“我们接，我们接！”见王国勋发怒，众商人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们心里清楚，除非不想在长安城混下去了。只要还想在长安城里做生意，王国勋这尊大神，他们可得罪不起。
他们之所以跟王国勋讨价还价，无非就是想多赚几分利，然后再拿出来孝敬王国勋，以及和王国勋一样的神。
“好吧，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王国勋笑着端起了酒杯，“老子这次在广平郡王面前拍了胸脯的，分文不取，赚到的全都是你们自己的！”
“王相公您说的是哪里话？您老人家高风亮节，小的们也不能不懂事吧？还是按照惯例来，小的们心里踏实。”一个商人赶忙谄媚地说道，眼神中满是狡黠与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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