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想起昨晚奶奶拿着细长的绣花针扎进江妈手臂的那刻，双腿止不住的抖，她慢吞吞的回过身，怯生生的叫道：“奶奶。”
“欸。”奶奶又笑着眯起双眼，眼睛眯成一条缝，朝她熟练的招手。
她害怕奶奶手里藏着一根她不知道的针，站在原地不敢过去，奶奶又叫了她一声，她才慢吞吞的靠近。
奶奶一手抓住她的书包，另一只手朝她伸来，她害怕的大叫起来。
“你叫什么，奶奶给你准备了馒头，放书包里了，路上拿出来吃了。”
原来是馒头。
“谢谢奶奶。”她握着书包带子，逃命般的跑了。
到了学校，她找到老师，问出了她想不明白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有儿子？
老师是个已经结婚的年轻女老师，对这个问题露出尴尬的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说了一句男女都是一样。
她不死心的追问，“为什么生不出儿子就要挨打。”
女老师脸色有些难看，叹了口气，没细问，让她回去上课，不要在想这些事情，等她回家就不会再有这些问题了。
她半信半疑的回了教室。
下午放学，奶奶又来接她了，她很害怕，不想跟她走，为难的叫老师，大声告诉老师那是她奶奶。
老师瞬间明白了，单独把奶奶叫到一边，聊了一小会，奶奶笑眯眯的走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以前觉得这样的奶奶很和蔼可亲，现在看到却只觉得是阴谋的开始。
奶奶牵着她的手，她不敢有一点抗拒的表现，每一次挣扎换来了的是更紧的力道。
奶奶一手牵着她，一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说：“一辰不要害怕奶奶，奶奶会永远对你好。”
她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问：“你会打我吗？”
奶奶扭头，睁开眼睛，眼珠泛白，布满浑浊，“只要一辰听话，奶奶就不会打一辰。”她突然凑近一辰的小脸，一辰吓得脖子往后缩。
“只要一辰是奶奶的孙子，奶奶就会永远对一辰好。”
她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她十岁生日那天，没有人为她庆生，因为江妈住院了，查出怀了身孕，有半个月，江爸很高兴，留在医院照顾江妈，她看到江妈重重的松了口气，眉眼露出一丝笑容，这样的笑容她好几年不曾看到。
回家的路上，江爸喜笑颜开的搀扶着江妈，烟也不抽了，她独自走在最后面，没有人管她。
屋里的灯亮着，一进门江爸就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
奶奶笑的眼睛眯起一条缝，转身背着手缓缓从厨房里拿出一小块蛋糕。
“祝小辰辰生日快乐。”奶奶把蛋糕放到她手上。
这一年来，她第一次觉得奶奶其实没那么恐怖，还是很关心她的。
江爸扶着江妈进屋休息，早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许了愿望，吹灭蜡烛，奶奶笑着问她许了什么愿。
她胆怯的看着奶奶，懦弱的问道：“奶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对妈妈那么凶呢？”
奶奶摸着她的头，慈爱的回答，“因为你跟奶奶是一家人，妈妈是外人，她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奶奶，奶奶啊，会保护你。”
她不明白那句“妈妈是外人”具体指的什么，学校里没有老师教过她有关家庭成员关系的事情，她幼小的潜意识里认为住在一个房子里的人就该是一家人。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奶奶满意的喂了一口蛋糕给她。
弟弟的出生并没有彻底的为江妈带来好日子，月子只做了一周，就不得不下地做饭。
奶奶生病了，一辰的生活没了人照顾，她才十岁还不会做饭，衣服洗的也不干净，奶奶拖着生病的身子颤颤巍巍地走到江妈房里。
命令着江妈为一辰做饭洗衣照顾她的日常。
江妈对奶奶有着刻在心底里的恐惧，身体上的疼痛更是记忆犹新，她喂饱了怀里的儿子，迈着还不太利索的身体下地烧火做饭。
一辰上了初二后，奶奶病的更加严重了，身体瘦的皮包骨，江妈看着奶奶的眼神满是幽怨，她已经很多年不会笑了，一直生活在奶奶的压迫下，如今风烛残年，卧病在床的奶奶已经对她构不成威胁。
她开始怠慢奶奶，经常不给她饭吃，大小便失禁时也不给换，她心里很得意，有种报复的快感。
可是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自己的女儿太不争气，心没跟她一块，每天一放学就马不停蹄往家赶，烧饭给奶奶吃，为她换上干净衣物，更让她生气的事，江爸回来了，他是辞职回来的，为的就是照顾奶奶。
江妈的日子又不好过了，有江爸在她一刻也不敢怠慢床上的奶奶，每次做饭，换干净衣物时都是又恨又怨，她不敢骂出来，害怕江爸听见，挨顿打，只能在心里咒老太婆早点死。
江爸美其名曰是回家照顾奶奶，实则只是在旁边看着江妈，只要奶奶烦吃完饭，水喝了，他就跑到附近的麻将馆，一坐就是一下午，回来就先到奶奶屋，要是发现奶奶身上有厮子，大小便禁衣裤被单没有及时更换，江妈就要挨一顿暴打，为此江妈比以往照顾奶奶更加勤快，附近的人都称赞江妈是个贤惠孝顺的好媳妇。
这贤惠孝顺背后的心酸除了江妈无人知晓。
一辰成绩一直很好，中考考的很不错，上了一所重点高中，奶奶握着卷子笑的很欣慰，她摸着一辰的头，直夸她是好孩子。
这时候江妈是不会进屋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有一辰跟奶奶单独待着一起时，她就不会进屋，也不会让儿子进去。
奶奶很喜欢江鸿轩，但只要江爸不在，她一次也不会让江鸿轩进去，渐渐的，江鸿轩对那个只会躺在床上的奶奶没了兴趣，江爸不叫他，他就不进去看奶奶，很多时候即使江爸叫他，他也不去，每到这个时候，江妈就会特别得意的看着奶奶的屋子，这大概是她最骄傲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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