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老管家哭起来。
宋元眼眶又热了，沉默良久，道:“先等一等吧，先等爸妈身体恢复一些再说。”
挂断电话，宋元看向冰棺里的宋冉，伸手轻轻替她拂去脸上的碎发，轻声道:“冉冉，不要怪哥哥，你在这里再等等，明天我会选一个好一点的方式告诉爸妈。”
宋冉看着宋元，闭上眼睛，侧着头，感受到脸上传来的掌心的触感。
她承认在死之前，对宋元是一直抱有怨言的。
但是，在此时此刻却没那么重要了。
宋元的眼泪和道歉，已经冲散了心中的怨恨。
宋元离开后，宋冉便一个人留在冰室里。
她以为自己是被困在身体周边无法活动。
于是在冰室里待了一个晚上。
在天快亮的时候，宋冉无聊地坐在旁边的柜子上，心里想，不知道宋富和柳玄晴现在怎么样了。
她记得最后在警局的时候，宋富犯病了。
正在想着，在寺庙里的感觉又来了，下一刻，宋冉便发现自己已经在宋宅里了。
怎么回事？她可以自由活动了？
宋冉有些惊喜，循着记忆来到了柳玄晴的房间。
直接穿过门走进去，柳玄晴正坐在床上没有睡去，手背上还挂着吊瓶。
宋冉走进，便发现，柳玄晴手里拿着的是她小时候做的手工活。
那应该是唯一还留在宋宅里关于她的东西。
因为柳玄晴一直留在自己的柜子里忘记了它们的存在，才没有在去年她离开的时候被扔掉。
那还是她上初中的时候，班上的学生们流行做手工花，她也学起来，每天晚上做完功课，偷偷做一个小时。
每一朵花里都写着歪歪扭扭的妈妈我爱你。
到柳玄晴的生日时，她把做好的礼物拿出来，本来以为柳玄晴会很高兴。
没想到她抱住了自己，心疼地说:“这么多花，我的宝贝要做多久啊。”
宋冉到现在还记得，柳玄晴抱着自己时鼻息间传来的温暖的洗衣服的香味，闭上眼睛，仿佛又置身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冉冉，你在哪里？是妈妈对不起你，你不要吓妈妈好不好？”柳玄晴看着盒子里泛黄的花朵，泪水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随后门打开，是宋妍。
她同样一脸悲伤，但宋冉知道她是伪装出来的。
现在她的目的达成了，开心还不为过，这样演戏，还真是为难她了。
宋冉攥紧了拳头，身上的灼热感变得明显起来，她捂住胸口，连忙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妈妈，你又是一夜没睡吗？医生说了，你这样身体撑不住的。”宋妍走到柳玄晴身旁坐下，一脸担心道。
柳玄晴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心里难受，一想到你姐姐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心里就疼得厉害，怎么还睡得着啊。”
宋妍拍拍柳玄晴的手，伸手抱住了她，安慰道:“妈妈不要担心，大哥不是在调查吗？肯定会找到冉冉姐姐的，我相信冉冉姐姐不会有事的。”
宋妍的安慰并不起效，柳玄晴低头看向盒子里的花，呜呜咽咽哭起来。
“都怪我，当初我就不该对冉冉那么苛责，要是我没有对她那样，她也不会伤心离开宋家，我们一家人就能好好地在一起了。”
“都怪我……”
宋冉站在一旁看着，于心不忍地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开了房间。
一直走出房间，她才觉得压抑的胸口好受些。
是啊，如果当初没有发生这些事呢？可是妈妈，罪魁祸首就在你的面前，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如果我和你说一切都是她做的，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宋冉不敢奢望，她知道，就算柳玄晴现在很伤心，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站在自己的身边，支持自己。
“哗啦——”清脆的玻璃杯摔地的声音响起，是从书房的方向传来的，宋冉走了过去。
“老爷，你现在身体状态不好，这么熬着不睡觉可怎么行啊？”老管家眼睛红红地劝道，到现在他还没有敢和宋富说宋冉的尸体找到了。
宋冉走进书房，以前她总是会在宋富工作到很晚的时候，端点吃的进去。
什么也不说，拿本书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陪着宋富。
宋富会说两句，但也没有真的赶宋冉走。
“以前在这里的照片呢？那张全家福怎么不在了？”宋富沉声道，说完还咳嗽起来。
一夜的时间，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两鬓生出白发，下巴上的青白的胡渣。
老管家偷偷抹了一下眼睛，说:“老爷忘记了吗？小姐离开宋家后，您就命令下人把关于小姐的一切都扔了，那个照片也早就扔了。”
宋富顿住，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他想起来在刚知道宋冉一声不吭离开的时候，他发了一通很大的火。
然后又因为置气让人把所有的东西都扔了。
当时宋富认为宋冉只是生气，不懂事，等在外面吃了苦头，就会自己回来了。
没想到……
宋富跌坐回椅子上，捂住额头，脊背佝偻着。
老管家看着宋富的样子，沉默了几秒，开口道:“老爷，我这边好像还保留着您和小姐高中时的合照，我去找一下。”
“在哪？快点找出来！”宋富抬起头，一脸急切。
他等待不及，拄着拐杖跟老管家去了他的房间。
老管家在橱柜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在最底层的地方找到了一张合照。
宋富一把拿过那张合照，当看清照片手开始颤抖起来，视线变得模糊。
那是宋冉高中毕业时穿着毕业服，他们俩站在一起拍的照片。
那天本来宋富说好要来，但临时公司有事，迟了两个小时才急匆匆赶过来。
学校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他原本以为宋冉早就回去了，却没想到远远地看见宋冉坐在一棵树下，手里抱着花束，无聊地玩着石子。
那一瞬间，小小女孩的身影在空寂的学校衬托下显得格外可怜。
宋富心疼极了，并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会让宋冉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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