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一到，慕柠穿着白色的抹胸婚纱被佣人搀扶着来到花园。
闻砚穿着黑色的西装坐在轮椅上，在不远处等着她的到来。
没什么精气神的脸上带着笑，像是在期待着这场婚礼的到来。
下面的人看了心里却格外不好受。
只是这其中真真假假，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听说阿砚的寿命只剩下一年的时间，看他这么高兴还真是让人心酸。”一位气质儒雅的七十多岁老头感叹道。
旁边的一位夫人接话。
“我听说一年都未必，你们看他眼底的乌青，这不就是将死之人的征兆！”
前排正襟危坐的老头忽然转过头，冷冷瞪着说话的妇人。
“闭嘴！大喜之日说什么晦气话！”
夫人被老爷子身上的肃杀之气吓得不敢说话了，缩着身子低下头。
在舒缓的音乐下，慕柠一步步走向闻砚，交换戒指，婚礼誓词，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闻老夫人看着台上发言的一对新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萍察觉到老夫人的情绪，掏出手帕放进老夫人的手里，柔声安抚。
“老夫人，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您应该高兴才是。”
老夫人擦着眼角的泪。
“阿萍，我又何尝不想高兴。”
冲喜这事荒唐，所有人都觉得她魔怔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绝望了，没招了，只能图个心理安慰。
如今这场婚礼结束，她心里更难受了。
仿佛在宣告着闻砚的生命在此刻进入倒计时。
让她这个白发人如何承受得住。
“老夫人……”
阿萍看着这样的老夫人很是心疼。
她跟着老夫人多年，亲眼看着老夫人是如何亲自给自己的儿子儿媳举办葬礼的。
那一晚，老夫人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岁。
好不容易从伤痛中走出来，如今却要再经历一次。
听到主持人喊着礼成，闻老夫人擦干泪扯出一抹笑。
“好了，还要招待那几个老家伙，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
……
婚礼结束，慕柠和闻砚这对新人就被送回婚房。
闻砚俊朗的脸上明显露出几分疲态，却还是温柔地问慕柠。
“饿吗？”
“有点。”
早上佣人们都在忙着准备婚礼，没空管她有没有吃东西。
她只能随便拿了些点心垫垫肚子。
折腾到现在，不饿才怪。
闻砚推着轮椅走到床边，按下内线。
“简莫，把午饭送到卧室来。”
闻砚放下电话，就见慕柠盯着主卧唯一的那张床，笑着向她解释。
“从今天开始你就睡在这里。”
慕柠挑眉，“我们两个人同床共枕？”
“害怕我对你做什么？”
见慕柠没否认，闻砚无奈摊开手。
“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对你做什么？睡在一起是为了不让奶奶怀疑，如果我健全尚且能分床睡，即便有突发情况也能快速应对，但我这个样子上床都困难，分床睡很快就会露馅儿。”
好像是这个道理。
慕柠扫了一眼闻砚残废的双腿，无所谓地耸耸肩。
“理都让你说了，我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很快，简莫就将午饭送到了房间。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一如他们这两天一样。
闻砚吃饭很安静，不会故意找话题，也不会想方设法套她的话。
慕柠很喜欢这样的相处。
他们只需要履行合约就好。
吃过午饭，闻砚便休息了。
慕柠不需要接待宾客，就待在房间里看书。
天色渐渐暗下来，老宅主宅里的宾客也都离去。
刚吃过晚饭，闻砚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慕柠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陌生面孔站在门口。
根据衣着她知道是闻家的佣人。
没见过，想来是老宅那边的。
“少夫人，老夫人让您去老宅一趟。”
果然。
慕柠眼底划过一抹了然，正要开口，闻砚不知何时已经推着轮椅停到她身边。
“我跟你一起。”
佣人：“少爷，老夫人只让少夫人一个人过去。”
慕柠抬手在闻砚的肩上拍了拍，看向佣人。
“带路。”
佣人带着慕柠穿过一片树林，来到最前面的别墅。
闻家的旁系还没走，看到慕柠走进来都低头小声议论着。
慕柠从他们的神色就能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话。
毕竟那些鄙夷不屑的眼神毫不掩饰。
没在意，慕柠跟着佣人踏上楼梯。
二楼拐角处的几个人没看到他们，还在闲聊着。
“这许家为了能傍上闻家还真是什么事都能答应，冲喜这种事也不嫌晦气！”
“闻家亲家这个名号能拿多少好处，算算都是许家赚了，不然谁知道许家这个豪门。”
“也就一年的时间，等闻砚一死，看看闻家还认不认许家这个所谓的亲家！”
“也就是老太太不想接受事实，非要想出冲喜这一招，冲喜真这么管用，还要医院干什么！”
“可不是嘛！现在多个人，到时候我们能分到的就更少了！”
慕柠听得正认真，前面忽然的一声咳嗽让二楼的人失了声。
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慕柠看向走在前面的佣人，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眸色深了几分。
“这里所有人都盼着闻砚死？”
佣人笑了笑，“少夫人说笑了，少爷是新一任家族继承人，这里的所有人都要仰仗少爷，怎么会盼着少爷死。”
“是吗？”慕柠饶有深意地看着佣人。
佣人挺直后背低着头，快步带她来到三楼深处，敲了下房门推开。
“老夫人的房间到了，少夫人请进。”
慕柠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踏进房间。
“慕柠？”
没叫她许柠，很显然，许家的那些事老夫人也知道了。
见她没拒绝，老夫人露出一抹和善的笑。
“坐。”
慕柠在老夫人对面的梨花太师椅上坐下来，微微颔首。
“闻老夫人。”
闻老夫人将她面前的茶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该改口了。”
慕柠张了张嘴，“……奶奶。”
这态度，还是这么拘束又冷漠。
闻老夫人笑着：“第一次见你就是这个样子，我看起来很严厉？”
慕柠双手捧着茶杯，微垂着眸子。
“不是，习惯。”
她只是不习惯与陌生人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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