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修为大成的缘故，顾全一张嘴仍有好为人师之感，但已不那么暴躁。
再加上生得儒雅，叫人误以为几分随和，故而有了春风帝君的外号。
说着，顾全举起手中浩天镜，洒下一片绿萤萤青蒙蒙的光。
“杨思思，你耽于情爱，沉迷雌竞，一言不合便出手伤人，你可认？”
杨炎爆炸之后，杨思思面前的透明文字就消失了。
此刻，随着顾全的话，文字重新出现——
秦飞宇与我订下婚约，却与别的女子有染，我扞卫既成书约，何谈耽于情爱？颜诗瑾明知我与秦飞宇有婚约，还与他无媒媾和，这不是我要与她争，而是她要同我争。既然耽于情啊爱和沉迷雌竞都不成立，自然也就没有一言不合出手伤人之说，我打渣男贱女，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看完如此长的句子，杨思思选择：“我认。”
此言一出，漫天星辰闪烁。
“她认了，她又认了！春风帝君不会跟火炎焱燚帝君一样气炸吧？”
“别胡说，春风帝君性情随和，有令人如沐春风之感，方得春风为号，哪有那么容易气炸？”
果然，听见杨思思如此干脆利落地承认，顾全不仅没有生气，还轻笑一声：“承认就好，看在你体内流淌圣人血脉又曾统领瑶池的份上，我允你自裁以全体面。诸天万圣见证，你谢罪吧！”
闻言，诸圣皆松了一口气。
“对嘛，这才是审判的正确打开方式。”
“不愧是春风帝君，心性比之火炎焱燚帝君不知强上多少。”
“虽然未能得见魔头狡辩，也就未能体会当面戳穿魔头谎言的快意，有些许遗憾。但既然她认罪，就让她伏法，认罪伏法，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未尝不是一场酣畅淋漓！”
诸天万圣的夸耀之声言犹在耳，杨思思的回答清冷地穿过众多赞颂。
“我不。”
“什么？”
“自裁谢罪，我不。”
顾全好为人师，这下可算是找着了机会：“君子贵人而贱己，先人而后己。你既已承认错误，就该立刻当众自裁，全了体面。日后旁人提及，还要说一声枭雄本色。”
“我管别人说什么？”
“这不是别人说什么的问题，你既已认罪，为何不伏法？负隅顽抗，不过是贪生畏死的小人伎俩。”
“小人伎俩碍着你什么事了？”
“这不是碍着不碍着我，你都认错了……”
“我认错，我不改，”杨思思耸肩，“多简单的一件事，你不都说了我是小人吗？
顾全：“……”
顾全好为人师，格外看重自己的名誉。
更为此克制自己的脾气，明明是性如烈火之人，硬是以春风为号。
他大约是从未想过竟然有人能够不在乎他人目光，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的鄙薄，一时沉默了。
顾全的沉默之中，诸天万圣却是又炸开了锅。
“这魔头什么意思？这不是摆明了不让人好过吗？”
“该狡辩的时候她承认，该伏法的时候她狡辩，主打一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勇于认错，坚决不改，别说当事人春风帝君了，我听得都是血压上升，肝火旺盛，心魔丛生，道心破碎，斩干净的三尸都要长回来了！”
“行了，别说了，给春风帝君也气炸了，这次审判就又失败了。”
话音未落，顾全忽然吐血。
吐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顾全一张嘴，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滚烫的鲜血喷出口腔，并没有就此结束。
而是一口接着一口，源源不断，甚至不仅是从口腔，还从鼻腔中迸溅而出。
顾全一张脸因为三窍喷血，顿时不复儒雅随和，狰狞可怖起来。
杨思思看得直摇头：“顾先生这血吐得，瞧着既不寿也不昌，反倒是一脸的短命像。”
顾全双眼圆瞪，眸中迅速充血，然后，原地爆炸。
一身天地灵气滋养的圣躯轰然炸开，皮肉骨骼瞬间炸为血泥，四肢五脏都飞向了不同的方向。
这次，秦飞宇早有预料，提前打开了护罩，替自己也替颜诗瑾挡去喷溅的污血。
于是，顾全毫无价值毫无影响地死去了，甚至不如杨炎，至少恶心人。
先后死了杨炎和顾全两名绝世强者，诸天万圣一阵躁动。
“让你别说了，看，给春风帝君气炸了吧？”
“关我什么事？明明是这魔头可恶，竟对犯下罪行全盘托出！”
“也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毫不辩解，两名绝世强者就给她直接气得原地爆炸！”
诸天万圣的声讨最后都汇成了一句话：“可恶魔头，供认不讳，罪大恶极，万死难辞其咎！”
杨思思所处的诛仙法阵，污秽不侵，纤尘不染，恍若世界最后一寸净土。
净土之中的杨思思纤尘不染，犹如永生不死的仙。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诸天万界。
“你们举行这个审判，诸天万圣围观，不就是想看我认罪吗？”
“我认罪了，你们又不满意，贱人还得是你们最懂怎么矫情。”
短暂的沉默之后，漫天星辰一阵躁动。
比杨炎炸了，一截肠子挂在颜诗瑾的领口还要躁动。
无数星辰湮灭，虚空随之崩塌，重归鸿蒙混沌。
仿佛是劫云增强，才能瞬间撕碎如此众多的绝世强者。
可九天之外的的劫云滚滚，雷鸣阵阵，依旧是原本的样子。
好半晌，刚才指责杨思思的声音重新响起，惊魂未定：“可恶，我终于明白火炎焱燚帝君和春风帝君为什么会自爆了。这魔头说话太过气人，若非我修为精纯，只怕也要道心破碎，步了他们的后尘！”
杨思思挑眉：“道心如此容易破碎，所谓的修为精纯，不知掺了几缸子假酒。”
没有回答。
只是天边又是一颗星辰炸开。
自雾蓝色的星空中炸成点点炫白的星子。
如烟花般飘散崩塌，预示着又一名绝世强者重归鸿蒙混沌。
这下，没有人再不识相地开口了。
如星辰般点缀在上下九天的诸天万圣，终于老老实实地当起了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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