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一枪。
查理失血过多，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艾德斯坦虽然有能力治好他，但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让他毫发无损地活下来。
他对妨碍他的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被变成石像的团员梅丽莎就是个例子。
她加入马戏团不久，就因为批评艾德斯坦的行为而与他发生争执，甚至动手攻击他。
由于和团员之间有不能互相伤害的契约，艾德斯坦没有杀她，但却把她变成了生不如死的模样。
马戏大奖赛开始后，艾拉曾多次请求艾德斯坦让梅丽莎恢复原状。
但他始终没有答应。
即使是在叶卡捷琳堡，“失忆的艾拉”也曾请求过他，但他依然拒绝了。
他甚至还这样回答她：
“谁知道她恢复之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或许杀了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说着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惯常的笑容。
那是“失忆的艾拉”少数几次对他感到恐惧的时刻。
当时，她含糊其辞地说道：“是，是啊？毕竟她想杀你……就，就这样吧。”
虽然以他平时温柔的形象来看，这番话很反常，但当时艾拉完全被他蒙蔽，所以并没有深究。
“艾拉，你的朋友在这里，他叫查理，对吧？”
那个男人把她朋友的身体举到她面前。
原本奄奄一息的查理，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胸口的枪伤也消失了。
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我叫他神秘客。我之前就说过，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
总之，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当然，要完全治好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触须缠绕着查理的身体。
艾拉看到这一幕，浑身僵硬。
他会把查理变成什么样？像梅丽莎那样的石头？不，那已经是对“团员”的格外开恩了。
她想起了其他受害者的遭遇，各种被改造的恐怖景象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仿佛看到了查理被改造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绝望地瘫软下来。
“艾，艾拉……快，快动手……杀了他……别，别管我……”
查理也意识到艾德斯坦打算用他来威胁艾拉，于是开口说道。
但一根触须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胸口，他发出一声闷哼，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无声的威胁，随时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这对艾拉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抱住自己的身体，说道：
“不，不行。别，别这样……放，放了查理……”
艾德斯坦笑着点了点头。
“好，我会放了他。但是……在那之前，你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艾德斯坦原本以为她会问他要做什么，然后他会让她把死神收回瓶子里。
但她接下来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艾拉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还没等他阻止，她就双手撑地，深深地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我，我错了……所，所以请你不要伤害查理……”
艾拉竟然在向他求饶！
弗兰克震惊地看着匍匐在地的艾拉。
她一向骄傲，无论面对什么困难，总是充满自信。
即使面对无数观众，她也从未胆怯。
他从未想过，她会向别人下跪求饶。
艾拉的精神已经到达了极限，在想象查理可能会遭受的折磨时，她彻底崩溃了。
如果是在刚才她对他穷追猛打的时候，或许她还能无视他的威胁，继续攻击他。
但她已经打伤了蕾娜，甚至开枪打中了玛雅。
她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查理也死在她面前。
不，死亡或许还是一种解脱，她无法接受查理被他变成生不如死的玩物。
为了把朋友从他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她放弃了一切。
“求，求你了……我，我求你了……放过查理……”
弗兰克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反感。
老实说，之前艾拉对他的抗拒，的确让他感到有些遗憾。
但他绝不希望看到她如此卑微的样子。
他不想看到她这样。
他语气低沉地说道：
“先把死神收回去。”
“嗯，嗯，我知道了……”
“切，竟然因为一个人类就……”
卡皮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回到了瓶子里。
艾拉把瓶子放回怀里，满怀期待地看着艾德斯坦。
“这，这样可以了吗？现在可以放了查理了吗？”
“在那之前……你的话……我不喜欢你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
他想恢复两人之前的相处模式。
但他这番话却被艾拉误解了，她更加害怕，说道：
“你，你不喜欢？是，是啊？我是副团长，你是团长……对，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再抱怨，也不会再发牢骚。
所，所以求你了……求你了……放，放过我的朋友们……查理……米奇……还有其他孩子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会伤害其他人。”
“好！好！我，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真的！什么都听！”
艾德斯坦看着苦苦哀求的艾拉，嘴角抽搐了一下。
如果是不了解情况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以为他在享受艾拉的低声下气。
而一旁查理就是这么想的。
他怒视着艾德斯坦，身体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冲上去。
“你……这，这个混蛋……”
艾德斯坦是真的很想用触须抽他一顿。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蠢货！
但他知道，如果现在对查理发火，只会加深误会。
艾拉正不安地在他和查理之间来回张望。
艾德斯坦压下怒火，用平静的语气安慰艾拉。
“艾拉，我希望你像平常一样对待我，我不希望你这样。”
但他这番话，艾拉依然没有理解。
她突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
“真，真的吗？像平常一样？当，当然可以！”
她张开双臂，大声说道：
“我，我说真的！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嗯？那，那你就会放了他们的，对吧？”
艾拉的笑容，已经不仅仅是僵硬，甚至带着一丝疯狂。
艾德斯坦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笑容竟然可以如此令人心疼。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是想以治好查理为条件，和她重新签订契约。
虽然看起来像是用她朋友的性命来威胁她，但这正是三个月前，她记忆中的“恶棍艾德斯坦”该有的样子。
结果和他预想的一样，但这个过程却让他感到无比苦涩。
查理也同样感到痛苦。他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原本想让艾拉摆脱那个恶魔的控制，结果却反而让她陷得更深。
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猛地咬住堵住他嘴巴的触须。
柔软的触须被咬断，散发着恶臭的黑色墨汁般的血液涌入他的口中。
他吐出嘴里的血，大喊道：
“基督山！”
那是他养的蓝色绒猴的名字。
为了防止自己无法制服艾德斯坦，他事先给猴子下达了指令。
“吱吱！”
躲在祭坛附近柱子上的猴子拉动了机关。
查理在雷卡切夫学习的时候，也学过制作烟花和玩火。
他利用在那里学到的技术，在这里设置了陷阱，准备将敌人活埋。
轰隆——
艾德斯坦和卡皮的战斗，破坏了地穴中心的大部分起爆装置，但地穴外围的炸弹却完好无损。
地穴剧烈震动，尘土飞扬。
艾德斯坦感觉到几根触须被炸断，查理挣脱束缚，逃了出去。
他紧紧地抱着艾拉，警惕地环顾四周。
虽然查理现在连走路都很困难，但他可能藏有枪支之类的武器。
在绝望的情况下，他可能会开枪，而艾拉可能会被误伤。
“查理！放开我！你这个恶魔！”
艾拉拼命挣扎，甚至想咬艾德斯坦的手臂，想要摆脱他的控制。
他觉得她一放开人质就立刻翻脸的态度既好笑又让他欣慰。
他紧紧地抱着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但他预想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很快，尘埃落定，地穴里的景象再次清晰起来。
石室的墙壁多处坍塌，泥土倾泻而入。
但幸运的是，天花板没有塌陷。
其他人也因为他事先用触须保护，所以安然无恙。
查理站在祭坛下方坍塌的缝隙旁。
那里传来了巨大的水流声，响彻整个石室。
那里肯定有地下水流过。
他浑身是血，扶着祭坛，怒视着艾德斯坦。
“呼，呼，你，你……你会把我当人质……呃，向她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艾德斯坦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想从最近的阴影中唤醒谢拜因的触须阻止他，但查理所在的地方附近没有阴影。
因为圣域散发出的光粒，一直在附近徘徊。
“我，我宁愿……呃，死！”
“不要，查理！查理！”
艾拉也明白他想做什么。
她拼命地捶打着艾德斯坦的手臂，想要冲到查理身边。
但他没有放开她。
“艾拉……请原谅我……”
“不要！不，不要这样！”
查理说完，纵身跳入地下水流淌的深渊。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只留下汹涌的水流声。
“啊，啊啊啊啊！”
艾拉不顾指甲断裂，手指扭曲，甚至想在地上爬过去。
弗兰克虽然感到心疼，但还是紧紧地抱着她，说道：
“想想剩下的人。”
他用下巴指了指石室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被触须捆绑着、紧闭双眼的少年。
那是查理的同伴，米奇。
艾拉愣愣地看着米奇，然后充满怨恨地瞪着艾德斯坦，喊道：
“你！”
艾德斯坦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是在威胁她。
即使被她怨恨，他也无所谓。
他不能让她去送死。
他这也不算什么伟大的牺牲，只不过是在他犯下的罪行上，又添了一笔而已。
艾拉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最终还是刺向他的胸口。
鲜血喷涌而出。
在和死神战斗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匕首轻易地刺入了他的身体。
艾拉也被刺入人体的触感吓了一跳，立即停下了动作，但她看到艾德斯坦依然对她笑着，于是咬着自己嘴唇再次挥动匕首。
“混蛋！混蛋！混蛋……”
每刺一刀，他的身上就多一道伤口。
但他没有丝毫反抗，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他想解开误会，但误会却越来越深……
虽然他们之间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但他还是想和她在一起。
为此，他必须承受这一切。
艾拉刺了他几十刀，看到他依然带着笑容，心中感到一阵无力，于是松开了手中的匕首。
沾满鲜血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艾德斯坦这才放开她，艾拉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
她转头看向查理坠落的地方。
虽然没有再次跳下去，但她依然目光呆滞地注视着那里，仿佛在寻找朋友留下的痕迹。
“额啊……”
她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呜咽，身体颤抖着。
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席卷全身。
“啊啊啊……”
她想依靠在某个人身上，想被某个人拥抱，想得到某个人的安慰。
她生命中，只有两个人能给她这些。
但现在，爷爷不在这里。
而另一个人，就坐在她身边。
“……抱抱我。”
艾拉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裤脚，轻声呢喃。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他愣住了。
如果她让他去死，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
“求你了，什么都别说。我不想从你那里听到任何安慰。
你是个恶魔，你是个坏蛋，你是个混蛋……
所以……所以……闭嘴……闭嘴，抱抱我。
求你了……”
她扶着他的腰，挣扎着靠在他的身上。
这时艾拉注意到，他的胸口布满了她刚刚失去理智留下的伤口。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用手指戳了戳其中一道伤口。
这个可恶的混蛋，即使现在伤口被触碰，他也依然在对她笑着。
恍惚间，她觉得这既让她感到满足，又让她感到悲伤。
“摸摸我的头。”
他顺从地满足了她的要求。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抚摸。
她咬紧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拍，拍拍我的背。”
他又一次照做了。
每当他轻拍她的后背，她就发出一声呜咽。
很快，呜咽变成了哭泣。
“呜啊啊啊，呜，对不起，对不起，查理、安娜……大家……对不起……呜啊啊……”
她就这样哭倒在他的怀里，直到筋疲力尽，昏睡过去。
在这个她无比憎恨的男人怀里，安心的睡了过去……
（呼……其实你们应该感谢我良心的提前把艾拉村子被屠杀的坑填上了，不然此时的大家应该会和现在的弗兰克一样，难受又无力……
另外，有些人还问为什么男主不解释的……
我以各种时间线，各种视角穿插叙述给你们看的，你们简直就是无敌的上帝视角，但是穿越过来顶号的啊，他也是不清楚屠村事件全貌的啊……
不过这段应该有点小扭曲了吧，有些宝子们，应该喜欢吧。
最后……咳咳，也该给俺打个赏了吧，这段可是给我自己差点写秃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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