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林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乔宥齐那么爱解清酒。
自己在权衡比较的时候，乔宥齐用毁了自己的方式去成全了她，即便自己已经想发声了，但根本的目的，是证明两个人的爱是感人的，她是值得爱的，从而让自己刚树立起来的形象不会崩塌。
乔宥齐这一篇文章发出来，他这个人就算是完了。
“去医院，”
她放下手机就开始换衣服，她太了解乔宥齐了，他能写出这样的文字，绝对不是想认罪伏法了，而是生无可恋了。
两个人匆匆忙忙出门，只是在电梯里，手机就开始一直响，沈睿林一把按着了解清酒想看信息的手，而是自己看了一眼。
知名当代艺术家乔宥齐在医院自杀身亡。
他感觉眼前一黑，虽说自己现在不怎么喜欢他，但觉得没想过他会死。
就这么死了？这么潦草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解清酒看他的表情一把夺过了手机，在看清信息的一瞬间，手机就从手里滑落，而自己也双腿一软瘫了下来，沈睿林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但是却不知道从何安慰，她对乔宥齐，是自己不敢深究的感情。
“还去吗？”
“我不信，我要去，他还没见我最后一面，他怎么会自杀，我说了明天去看他的，他怎么可以自杀。”
能看出她发抖的身体的强装镇定，沈睿林只是抱着她，两个人出了电梯坐上车，解清酒就开始给乔宥齐打电话，一个两个三个，始终没人接，解清酒颤抖着从车里拿出备用药来吃上，身体好久没这么大的反应了，她只是强装镇定，他怎么能死，他还欠自己这么多，怎么能死。
到了医院病房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乔宥齐的妈妈在接连重创下麻木的坐在病床上，本来以为她会对解清酒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只是平淡的扫了她一眼。
“去看看他吧，他唯一想见的，应该就是你了。”
“阿姨……”之前再多的讨厌和恨意，看见她这一副模样，也没法不觉得可怜。
“如果我知道他会走这一步，从一开始，我就不阻拦你们。小齐一直很听话的，听了那么多年的话，原来那么累，可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我把他逼死了。”
她的语气越来越轻，甚至连泪都没有了，只有空荡荡的眼神，感觉也已经生无可恋了。
“阿姨，他，他怎么走的？”
听见这句话，乔宥齐的妈妈居然苦笑了一下，泪一瞬间倾泻而下，
“他说他要睡一会儿，说他累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没了，他把自己的左手直接割了下来，我却都没发现他的异常。是整个手，他该有多痛啊。啊啊啊，我的儿子啊。”
解清酒被吓到心脏狂跳，整个手被自己割下来，乔宥齐，你这么恨自己吗。
“他给你留了些东西，他说在他给你的那部手机里，他留了遗书，让我替他公布。小姑娘，他发的那些事儿我也看了，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过分了。”
说不出没关系，但是也没再再责怪这样一个可怜人，解清酒从病房离开，去看乔宥齐最后一面。沈睿林一把拉住了她，乔宥齐直接割掉了自己的手，从某种意思上来说，算是死无全尸了，他怕吓到她。
“你确定要去看吗？”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连爷爷奶奶的尸体都看过，我不会害怕的。”
“可是——，”
“如果你害怕，你在这等我就好。”
“我只是担心你，”
“那走吧。”
很难想象，她以为要折磨纠缠自己一辈子的一个人，自己一直在想，以后要怎么才能彻底摆脱他的一个人，现在就这么静静的躺着，被盖在白布下面。
医生揭开他头上的布，乔宥齐除了面色以外， 更像是睡着了，她的泪大颗大颗砸下来。怎么会这么痛，怎么会。
怎么就这样死了，连句道别都没有，明明心里的压抑已经都说出来了，还是要离开吗？
“乔宥齐，懦夫，懦夫……”强忍着没去看他的手，只是用力记着他的脸，看了一眼又一眼，再次蒙上他的脸。
你知道我之前多害怕再见到你吗，现在却在看你最后一眼。
人生其实很难意识到哪一个瞬间就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但是今天早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想离开，为什么不和我抱怨你的痛苦，为什么就这么突然选择自杀，你明明能感觉到，我没那么讨厌你了。
乔宥齐，一定要让我一直痛苦才行吗？
从医院离开，解清酒整个人都恍恍惚惚，脑袋发紧，后脑勺针扎一样的疼。从后座摸出他的手机，发现已经关机了，充上电，却没什么信息。
他应该设置了定时。
看着她翻手机，沈睿林才想起来自己设置的定时博文忘了取消，现在在乔宥齐的面前，自己的解释，好像跳梁小丑。
好在她无心看网上的信息，只是在翻开乔宥齐的相册，里面全是各个角度各个视角他拍下的解清酒，有一开始哭累了睡着的睡颜，有中间两个感情最好的时候的亲密照，有她在日本的时候他偷偷跟踪时的照片。
解清酒只是一张张划着看，一言不发，到家后直接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清酒？”沈睿林担心得敲敲门。
“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晚上九点，乔宥齐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解清酒知道，是他设置了定时。
视频里，乔宥齐坐在病床上看着她，好像就在她面前。
“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说真的，你能意识到你还有点爱我吗？承认吧，好不好，我都已经离开了，不能再纠缠你了。
是不是在哭呢？别哭了好不好，你看，其实人的意识形态其实不以肉体的消亡而消失。像我现在给你定时发送的消息，现在是晚上9点吧，相当于你在和9点的我沟通，我设置了好多，因为我现在已经离开了，想一下，嗯……，最舍不得的还是你。”
他疲倦的笑了一下。
“是不是怪我呢，没想到我还会选择这样一个结果。清酒，我是个懦夫，我没有你那么勇敢，我累了，即便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我也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想想后续的事情就觉得烦。懒得处理了，死了算了。死了还能换你为我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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