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回应辛玥心里的猜测，张大娘凄厉的声音传了出来。
“求求你们再宽限几个时辰……我男人晚上就出海回来了，到时候一定能凑齐的……”
张大娘跪在地上，匍匐着爬向管事。
不等管事发话，其中一个打手就将她拖着丢到一边。
“你特么给老子安分点，不然要你好看。”
打手脸上的横肉隆起，张大娘吓得不敢动弹。
“别搬，别搬啊……”
张大娘双手无力的撑着地面，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劈里啪啦的滚落。
她恨，为什么李家明明有多余的食物却不肯借给她。
她都说了自己会加倍的还，为什么他们还是不借。
此刻的张大娘完全忘记了，前几年她也是这样向李家借粮的。
只是那次年轻的李家夫妻心软借给了她。
但她别说双倍还回去了，就是她借的那些都拖了大半年才还清。
期间，她还到处散播李家夫妻苛待邻居的谣言，让人彻底寒了心。
电光石火间，张大娘想到了一个人，她那么有钱一定会借自己粮食的。
“求你们再等我半刻钟，我马上就会凑够粮食了。”
说着，张大娘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院门。
管事也不想收张大娘家这些不值钱的破烂。
默认了她去凑粮。
“砰砰砰！！”
“辛姑娘我是张大娘，您借我点粮食交税，晚上你张叔回来就还你。”
院中毫无动静。
张大娘心一沉，眼睛通红的继续敲门。
“辛姑娘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双倍还你。”
辛玥这段时间早就摸清了张大娘的性子。
她又不是做慈善的，哪肯借粮给她。
她原本是不想理张大娘的，但让她一直敲门也不是个事，遂出声道：
“大娘你回去吧，我家也没有多余的粮。你再敲的话可能会触动院子的禁制，到时候我想救你也没办法了。”
张大娘听后一愣，她完全没想过辛玥会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给自己。
她想拍门咒骂辛玥。
但举起的手又迟迟不敢放在门上，嘴里咒骂的话也被她咽进肚子了。
她沉默着在老宅门口站了一会儿，见辛玥丝毫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只得失魂落魄的回到院里。
管事看她两手空空的回来，哪还不知道她压根没借到粮。
气得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
“臭婆娘，消遣你爷是吧？”
他胳膊一挥，打手们迅速将张家屋里的东西一搬而空。
张大娘捂着肚子瘫坐在在地，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直到所有人消失在视线，她才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浊泪。
“最起码还活着不是吗？只要活着就好。”
............
一晃两日过去，辛玥都没有再注意到那股窥视。
到了第三天，她从李家回来时又察觉到了那股似有若无的目光。
辛玥脚步不停，眼睛一亮。
“来了，正好拿你们试试我新学的术法。”
她回到院子，快速将院里成熟的青菜采收。
许是沾了辛玥修炼的光，菜圃里的每棵青菜的长势都很好。
慢悠悠的送了两颗嫩青菜到李家后，辛玥捡了几条小鱼干，提着一竹筐青菜就出了杏花巷。
墙的拐角处，一重新开始在她家附近转悠的大胡子，立时提起了精神。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他脸上的胡茬子已经张长，他又变回了大胡子。
他对着墙角啐了一口痰，扯了一把蹲在墙角昏昏欲睡的瘦竹竿。
“妈的，臭娘们终于舍得出远门了，咱们快跟上。”
瘦竹竿打了个激灵，掐了一把大腿醒醒神，跟了上去。
前几天几天他和老大又干了一票，在赌场玩了好几个通宵，现在困的迷糊。
辛玥就像不知道身后有人尾随般，闲庭信步在一堆地摊前东看看西瞧瞧。
很快，她篮子里的青菜就少了大半，里面多了几个拳头大的黄梨。
“咦？”
辛玥的目光被前方的摊位吸引。
吸引她的不是摊位上的东西，而是一老一小的摊主。
“父母责，须顺承。冬则温，夏则清。晨则省，昏则定……事死者，如事生。”
十来岁的男孩衣衫短旧，面有菜色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正流利纯熟的背诵着《弟子规》。
他身边瞎了一只眼的老奶奶脸上出现微微的笑意。
“好，我孙背得极好！”
她抬起手轻抚男孩的头顶，眼里全是心疼。
“咳咳咳！！！”
瞎眼老人咳嗽得撕心裂肺。
“奶奶……”
男孩惊呼，一遍又一遍的帮老人顺气，眼里全是茫然和心疼。
辛玥叹了一口气，等老人咳嗽好些了才上前问道：
“我用篮子里的青菜和鱼干换你的麻布可行？”
老人抬起头，混浊的眼睛里布满点点血丝。
她看了眼辛玥的篮子，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声音中带着慈和，笑道：
“自然是可行的。”
一边的男孩对辛玥露出个感激的笑，帮老人收着摊上的麻布。
很快，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麻布就递到辛玥的眼前。
辛玥将篮子里的青菜和鱼干换给祖孙俩后，就打算离开摆摊的坊市。
其实，麻布对她而言真没什么用，她只是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岛上与外界断绝后，就再没有科举这件事，凡人们忙于生计，识字的人越来越少。
这位老人能在温饱尚不能自足的时候，还督促孙子读书，让辛玥有些动容。
辛玥逛到坊市的末尾时，她遇到了一个熟人，对方主动叫住了她。
“辛姑娘，可需要柴禾？”
辛玥走了过去。
她还没说话，李泰身子就微微往前倾斜了些，压低声音道：
“莫要回头，你不远处跟着人。”
辛玥神情微讶，看来这李泰还真有几分本事。
李泰脸色有些沉，他早就发现这段时间家附近总有人晃荡，没想到是为了辛玥来的。
“辛姑娘你若是逛完了话，不若随我一起回去。有我在，这些歹徒也不敢轻易对你动手。”
辛玥听后，对李家的好感又多了些。
她挑了挑眉，问道：
“若是我俩同路，他们也照旧动手怎么办？”
李泰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和杀意。
“他若敢如此胆大包天，定然不能再留。”
“这人手上是沾过血的。”辛玥暗暗的想。
既然邻居这般给力，自己也不能太藏着掖着。
她眼中没有丝毫惊恐，很淡定的笑道：
“多谢李大哥的好意，但我不想好牵连你，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辛玥说完对李泰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徒留李泰愣在原地，然后目光深远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辛玥一离开李泰的摊位，一壮一瘦两人就立马跟上。
经过李泰的摊位前时，李泰有些讶然，竟然是两个。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看那位邻居的神情应该是早有准备，既然她不想让自己插手，那自己又怎好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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