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廖老师！”陆梨阮鞋都没穿，直接从沙发上弹射起来，嘴里面叫着廖亭源，眼睛还落在屏幕上面，没有转移开。
屋子里原本特别安静，廖亭源被她突如其来的叫唤吓了一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儿，慌张地转过头，然后就见小姑娘一个急刹车……
没刹住……
径直一头撞在了自己肩膀上。
“嘶——”
两个人同时抽了一口凉气。
陆梨阮揉着自己的脑袋，她只穿着袜子，地上太滑了，一下子用力过猛了，刚撞在廖亭源身上，脑袋差点被撞回脖子里面去。
“怎么了？这么着急？”
廖亭源见她龇牙咧嘴，急忙检查她有没有事儿，他自己的胳膊被撞得生疼，可怜陆梨阮的力气不小。
“没……没事儿！”
陆梨阮扭着脖子，像只伸头的乌龟似的……
但此时她要说的重要事情是别的！
“我有发现了！”陆梨阮举着自己的手机，又差点儿把屏幕怼在廖亭源的鼻尖儿上。
廖亭源往后挪了挪，眼睛才能看到屏幕上的东西。
陆梨阮让他看得是一张照片儿。
上面是几个小孩子。
“我刚才和言言姐只是随口说一说！谁知道还真的让我猜到了啊！”陆梨阮都没想到自己说的居然这么准。
照片上的几个孩子，有的正对着镜头，有的蹲着，有的站着，其中一个小男孩儿，陆梨阮和廖亭源非常的熟悉。
就是女主人的孩子啊！
虽然孩子侧着身子站着，还稍微有些弯腰，但陆梨阮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孩子正在和蹲在地上的，身穿着马甲的志愿者姐姐在说着什么话。
“啊……”廖亭源也没想到，居然真的和陆梨阮随口说的一样，也诧异了一瞬。
“但重要的不是这个！”陆梨阮将照片儿放大，到孩子手里面拿着的东西，因为后面孩子的遮挡，陆梨阮看不太清楚那个东西。
廖亭源把陆梨阮的手机拿过来，仔仔细细地看着画面。
因为把照片放大，所以像素变得很低。
只露出一小角……
“廖老师，你能不能看出来这是什么？”陆梨阮眨眨眼睛，一副她已经有了结论，此时在廖亭源面前炫耀的骄傲感。
廖亭源顺着她的意思，看了半晌，确实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实在是露出来太小了。
“碗啊！”陆梨阮十分兴奋地，一边儿比划一边儿给廖亭源解释：“就是碗！”她比划出个大概的大小。
“嗯？”廖亭源有几分疑惑。
他没弄明白，为什么碗这种东西，会突然出现在陆梨阮的话里，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廖老师你忘了啊！”陆梨阮看着廖亭源，好像觉得他得了健忘症一样，让廖亭源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力真的出现问题了。
脑海中再思索“碗”这个词的时候，廖亭源突然回忆起来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
陆梨阮眼睛亮晶晶的使劲儿点头：“对！就是咱们在孩子屋子里面，找到的那个碗！”
“我记得就是这个颜色的！虽然拍的不清楚，但我应该没有记错！”陆梨阮将照片放大缩小，再次肯定自己的判断：“看露出来的形状，就是那个！”
“为什么这孩子……会带这个碗出门儿？”廖亭源迟疑着问道。
陆梨阮噘着嘴想了下，她其实也没弄明白。
刚才她看到这孩子的身影的时候，第一眼也没注意到，但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线索了，她随口胡说的东西竟然是真的发生过的，陆梨阮就顺手将照片放大，突然发现了端倪。
还没等她细想呢，她就迫不及待地叫了廖亭源。
先不管这碗是干什么的，这可是几天来，他们找到的，唯一一个将女主人的房子和救助组织的行动中，同时出现的东西。
廖亭源和陆梨阮没半点儿目标地，简直要把女主人家地板抠开了， 现在别管是什么，终于找到点儿希望了。
“咱们往下再翻翻！你别看那些萌猫萌狗的照片儿了！”陆梨阮对他挤挤眼睛，然后分配任务：“剩下这些照片，还是我从前面看，你从后面看，这回有目标，应该好看多了！”
“目标，小男儿和碗！行动！”
陆梨阮抬起手臂，非常有动力地一挥。
看了半天的萌猫萌狗照片的廖亭源叹了口气：说的好像他不努力工作一样……
陆梨阮回到沙发之前，还欠兮兮地地扭胯拱了廖亭源一下：“廖老师，你的记忆力不如我哟～”
“嗯，年纪大了没办法。”廖亭源躲开她第二下拱过来，抓小猫一样按着陆梨阮的后颈，将她调转了个方向，对准沙发：“年轻人能者多劳，快去看吧！”
“下次下地记得穿拖鞋！”廖亭源又补充了句。
“嗯嗯嗯，知道了！”陆梨阮兴奋得没地方宣泄，又一个箭步冲回到沙发那里，差点儿又没刹住车。
廖亭源按照陆梨阮的安排，从后面往前看。
这些照片乱七八糟的，也不是按照日期排序的，估计是之后重新编辑又保存过。
廖亭源虽然想起了陆梨阮说的“碗”是什么，但他也不太能确定，那张照片看得模糊，但他希望陆梨阮没看错。
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不想再看陆梨阮垂头丧气的失望模样了。
好在，陆梨阮的记忆力的确是很好！
廖亭源在翻到一张照片的时候，翻页的手停了下来，一直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阮阮。”廖亭源叫她。
“咋了咋了？找到什么了吗？”陆梨阮从沙发另一头四肢并用地爬了过来，把下巴靠在廖亭源的肩膀上，去看他的手机屏幕。
廖亭源想动一下，生生停住了动作。
只感觉小姑娘的发丝擦过自己侧脸，毛茸茸得，像是肩膀上有只小猫……
廖亭源下午萌猫图的确是看得有点儿太多了。
廖亭源觉得自己手有些痒……想摸一下。
“我就说吧！”
结果下一瞬，小姑娘在自己耳边超级大声的一句，震得他头嗡嗡的。
陆梨阮手勾着廖亭源的肩膀，兴奋地前后摇晃着！
“这回拍的清楚了！”
照片上这次没有人了，看角度应该是从石凳后面远一点的位置拍的……画面里是几只小猫。
毛茸茸的……身上的毛还是炸起来的，远看简直像几个小猕猴桃一样，正挤在喂食器的旁边。
它们这个大小应该是没法吃大猫的猫粮。
所以那里放着个小碗儿，里面装了奶，几只小猫围着，脑袋几乎都要塞进去地大口舔着。
其中一只小猫抬起头，胡子上面都挂着白色的奶，可爱得不行。
那个碗就是孩子照片里拿在手里的，现在放在女主人家里的，那只碗，这回看得清清楚楚了，绝对就是。
但陆梨阮兴奋的心情，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然后她就没有了声音，廖亭源没转头看她，都能感觉到她现在脸上肯定皱巴巴地拧着眉。
廖亭源到底还是摸到陆梨阮的头，像摸猫那样，指尖轻轻地插进她的发丝，指腹轻轻地揉着，无声地安抚着她。
照片里的那几只小猫……
陆梨阮因为记忆力很好，所以记得也很清楚。
那几只小猫分明就是，在楼道里见过的那几只。
它们曾经在那里快乐地喝奶，一个个长得胖乎乎的，像小猕猴桃一样……
每一只看着都健健康康，但它们都没能长大，它们的妈妈再也没有找到它们，连它们的妈妈也丢了性命。
陆梨阮眼眶酸酸的，眼前看东西有些模糊了。
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廖亭源将手机屏幕按灭。
“别难过了。”廖亭源拉着她坐下：“都难过好多次了……”
“廖老师……你说，要是这个空间彻底结束了，这些小猫还能在消失的空间里存在吗？”陆梨阮乱七八糟地问着。
但廖亭源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他本来应该说：在空间中的这些小猫，可能本来就不是那些小猫了，那些小猫早就已经在现实世界中消亡了，存在的可能只是和男主人，共犯那样的……虚幻的残影？
它们其实并不是在空间中存活的，因为空间中并不存在“起死回生”这种概念的……
廖亭源一直是理智的，但此时，他看着陆梨阮鼓起来的小脸儿，轻轻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可能吧……可能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吧，毕竟很多东西，我们也说不明白，不是吗？”
他这么说着，而此时，他心中也的确是这样想着。
谁知道一切都是什么呢……谁又能全部了解呢？
现在发生的，以后发生的，谁又能预测得到呢？
陆梨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只是觉得不能接受。
原来给小猫喂奶粉的碗，是孩子的啊……
也不知道孩子是在喂食器下毒的事情之前把碗拿回来的，还是之后拿回来的
陆梨阮觉得应该是之前，小猫们稍微长大一些了，可以吃猫粮了……
如果是之后，那孩子应该也知道了可怕的下毒事情。
陆梨阮和孩子交谈的几次，并没有从孩子那里听到，女主人估计也对孩子保密了，如果是这样，陆梨阮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小猫可怜，在这个年纪如果被迫知道了真相，那孩子也很可怜……
陆梨阮把其他照片翻完，又找到了几张拍到孩子的。
他真的很喜欢那些小猫，经常去看望。
不管怎么样，陆梨阮觉得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努力了几天终于有了结果。
等到晚上，再进入到空间时间时，陆梨阮率先走出了家门。
今天的楼梯，比之前的感觉都要下去得更快。
走到楼下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先去草坪那边看了看。
不知道是不是陆梨阮的错觉，虽然今天还是没有猫叫声，但陆梨阮总觉得……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活泼的，或快或慢的，在草丛里跟着自己。
本来想问问廖亭源有没有听到的，但陆梨阮张张嘴，还是没问，要是只有自己能听到呢？
就当真的有吧。
等到了女主人家时，进到屋子里，陆梨阮直奔着孩子的房间。
从抽屉里……找出了那只碗。
前几次陆梨阮不是没看到，但看到它在抽屉里面，就关上了，因为抽屉里一眼看去没有别的东西了。
今天，陆梨阮第一次把它拿了出来，捧在手上打量。
果然，和在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陆梨阮用指尖儿摸着边缘，慢慢闭上眼睛。
那种熟悉又不熟悉的感觉，一点一点漫上心头。
让陆梨阮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指。
“对……找到了，就是这个。”陆梨阮喃喃道。
这次心中是更加安定的感觉，比起上次，更加坚定。
这次陆梨阮不需要询问廖亭源自己该怎么做，但廖亭源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陆梨阮的胳膊上，和她一起承担这个时刻。
陆梨阮重复之前做过的……
“行……好了！”陆梨阮睁开眼睛，感受到手里的东西，重量一下子好像变轻了。
“哎？为什么这个是实际存在的东西，重量也会有变化啊？”陆梨阮掂量了一下。
廖亭源从她手里接过来试了试，果然如此。
廖亭源怕陆梨阮给摔了，就拿在自己的手里。
陆梨阮起身，在屋子里面转了转，前几天明明对这里已经很厌烦了，但今天，却莫名有点儿奇怪的留恋感。
可能是自己在这空间中，在这间屋子里倾注了太多的注意力。
现在想想……这次离开这儿后，估计就再也不会来了。
以后女主人和孩子，估计和自己与廖亭源，也再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陆梨阮又拿起孩子的日记翻了翻，还是没有更新的。
最近陆梨阮都要把孩子的日记，当小说更新看了。
日记还停留在，孩子说以后要和妈妈好好生活下去那里。
“停在这儿了，以后就一定会实现了！”陆梨阮放下日记本：“廖老师，咱们走吧！”
廖亭源走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迈出大门的一瞬间……
大门在身后，缓缓地合拢了。
锁发出“砰”的一声，从门里面透出来的光，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两个人站在黑暗的走廊里。
陆梨阮反手推了推门，这次是真的打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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