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悬，安静的林中河边有小鹿在喝水，而后忽地小鹿惊走逃窜，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河中。
而后半晌两个人从河里冒出，惊飞一片鸟雀。
“楚允晏……唔，救命，我不会游泳！”鹿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掉到了河里，他闭着眼死死扒住楚允晏，大喊道。
楚允晏抱着臂站在河里，他满脸无奈：“你睁开眼看看呢？”
鹿言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他扒着楚允晏，一双被水打湿的眼眸害怕地打量着环境，而后他猛地发现自己脚能踩到河底，这水才到楚允晏胸口，而他还比楚允晏高半个头，水位就在他腰上面一些。
鹿言忽地有点尴尬，连忙撒开了楚允晏。
两人这才得以爬上了岸。
“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四月份夜里的河水还有点冷，楚允晏一边拧干衣服，一边语气不善地说道。
“啊？”鹿言被冻得瑟瑟发抖，他正打算从储物锦囊里掏法器出来，闻言抬头看向楚允晏。
“这是哪？你做了什么？师尊他们去哪了？”楚允晏微眯着眼，一字一顿地质问着。
他只记得鹿言当时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然后他听见了剑出窍的声音，再然后他身体一空掉进了河里，身上还挂着鹿言这个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累赘。
“这个……”鹿言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他当时太着急了，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都忘了顾凌寒会救场。
他当时想的是，用迷烟粉阻碍月雾狼王的视线，然后用遁地梭遁地躲一下。
可是……
可是遁地梭和一日千里梭太像了。
只是木质不同，然后一个是上圆下尖身上是土黄纹路，一个是下圆上尖身上是银色纹路，混在一起很容易搞混，而且那种情形下压根没办法仔细分辨。
谁知道鹿言随手一抓，抓的就是一日千里梭，然后就……
话说，他有六个遁地梭，只有三个一日千里梭，三分之二的概率，都能抓错。
这手也太背了吧。
“事情就是这样了……”鹿言没办法还是把眼下的情况跟楚允晏说明了。
“一日千里梭？”楚允晏蹙起眉，喃喃道。
一日千里梭，物如其名，发动后可带人日行千里，是五阶银字级别的法宝，不需要用灵力催动，是件普通人也能用的法宝。
它虽然好用，价格也不像其他五阶法宝一样是几千两银子起步，但其缺陷很大。
一是，对非修士的普通人来说，它不能控制目的地与方向，去到哪纯看运气。
哪怕是修士来用，修为高低也会影响其目的地的准确性，一般情况下金丹期以下的修士使用，目的地偏移的可能性高达九成，元婴期修士才能完完全全准确控制目的地和方向。
二是，这个东西是一次性的，用一次就报废了，性价比极低，很多修士都不会用这种又贵又不稳定的法宝赶路，还不如靠自己。
楚允晏思至此幽怨地看了鹿言一眼，所以鹿言这是用一日千里梭带他到了什么鬼地方？
楚允晏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他们也在一座林中，树木都很高大，而且与他们原先在的那座林子的树不太一样，环境很陌生，天气也稍稍冷一些。
“这是北边吧？”鹿言拿着一块火红的玉石暖身体，借着月光也跟着打量。
“你怎么知道？”楚允晏问。
“看植被啊。”鹿言说：“北方的树林多是落叶阔叶林，例如杨树榆树，再北一点就大多数都是松树云杉了。”
鹿言指了指离他们很近的一棵郁郁葱葱的树木，说：“那棵树就是云杉。”
楚允晏蹙起眉，不解为什么从未出门的鹿言懂这些，他听鹿言继续说：“还可以看影子，因为太阳直射的不同，通过影子的长短可以大概分辨你所处的纬度什么的，当然这个现在用不上。最方便好用的还是看植被和土壤，这个叫地理。”
楚允晏挑眉，他好像听到了好多陌生的词汇。
太阳直射还能理解，纬度是什么？还有他知道山下的人会看天象，称作天文，但是地理……
“嘶，忘了你们不学这个。”鹿言看楚允晏不太懂，忽地想起来自己穿的是个古代修仙文，自言自语地说着，而后道：“先别管这个，那个地图在你身上吧？快看看我们具体落到北方哪个省……啊不是，哪个郡了。”
“地图不在我身上。”楚允晏这才回神，他道：“在上官师兄身上。”
“就一份地图？就没个备份啊？”鹿言大吃一惊，这要是那一张地图丢了怎么办？
“我和上官师兄可不像江少主你一样有那么多钱。”楚允晏冷言讥讽道。
上官楚玉他们都不在了，他也就没必要装了。
鹿言听了这话，看着楚允晏的表情，不由得愣了愣。
之前一路同行了两个月，楚允晏一直很乖，对他态度还算好，虽然也讥讽过几句，但大多数是玩笑，他也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俩算是冰释前嫌了。
可现在看楚允晏这个态度……
鹿言小心翼翼地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他低着脑袋，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这荒无人烟的，楚允晏把他杀了都不是什么难事，虽然有生死契在，但是若是楚允晏丢下他，他一个人在野外也很难活下去。
楚允晏看那原本滔滔不绝的人安静了，冷哼了一声，一翻手腕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只千纸鹤，捏诀让千纸鹤飞了起来去寻路。
只要不相隔太远，千纸鹤应该能寻到上官楚玉他们。
楚允晏看千纸鹤晃晃悠悠朝河对面飞去，也跟着起身，他走到河边回头看鹿言抱着那块明火玉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他，一双鹿眼水润又可怜。
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打算渡河。
他才不管这个家伙。
……
另一边。
“师尊，弟子玉牌，弟子玉牌不是能联系上楚师弟吗？”白宛翎着急地说着。
顾凌寒摇了摇头，他说：“试过了，离得太远，联系不上。”
万剑宗的弟子，其师尊可以用弟子玉牌联系到他，一旦两人相隔超过三百里，就会失去联络。
“那现在怎么办？”白宛翎急得快要哭了，她抓着上官楚玉的手臂，带着哭腔道：“山下那么危险，小师弟和师兄要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小师弟还受伤了！”
上官楚玉拍了拍白宛翎的手背安抚她：“没事，师尊会有办法的。”
顾凌寒仍旧蹙着眉，他扭头看向一边的星落，星落会意，她道：“我现在就回万剑宗，少主身上应该有可以定位到他的法器。”
“那个骨哨！”上官楚玉忽地开口，他说：“那个骨哨上有郭师伯的灵力和气息，应该可以找到师兄！”
顾凌寒点头看向星落，他道：“你回宗门找郭师兄，我试着追踪他们的气息。”
“嗯。”星落说着就动身了。
“师尊，那我们也快走吧！”上官楚玉道：“不然我怕他们会有危险！”
“御剑，我带你。”顾凌寒没有回答上官楚玉的话，只是看向白宛翎。
白宛翎连连点头。
……
“找到了吗？”鹿言抱着明火玉跌跌撞撞地跟在楚允晏身后，他问。
“还在辨明方向，催什么。”楚允晏没好气地说着。
天色太黑了，并不适合赶路，鹿言被石头绊了好几下，他想去抓住楚允晏的衣袖，又怕对方觉得烦，不敢去抓。
他们跟着纸鹤走了一大段路了，在树林七扭八拐，也不知道在往哪里走。
鹿言实在走得有些腿软，但是楚允晏还在走，他也不敢叫苦停下。
真是作孽，早知道不救楚允晏了，反正有小师叔在楚允晏也死不了，就算小师叔不救还有男主光环呢。
怎么都轮不到他啊。
鹿言愤愤埋怨自己。
忽地楚允晏停了下来，鹿言差点撞到他，正要问，一探头发现他们又回到了那条河边。
他看见了河对岸那棵他曾经给楚允晏指认的云杉。
他们好像迷路了。
楚允晏沉着脸把纸鹤收了回来，而后看了看天色道：“休息吧，天亮了再走。”
鹿言闻言如获大赦，连忙往空地上毫无形象地一坐，要不是身上还湿着，他就想这样睡了。
楚允晏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转身就走，鹿言见状又连忙起身去追：“你，你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楚允晏冷冷道。
“你，你要丢下我？”楚允晏越走越快，鹿言都有些跟不上了，他委屈又惊诧地说。
“是啊。”楚允晏忽地停下脚步，他冷笑着转身，月光下他的脸色有些怖人，他说：“我要把你丢在这喂狼，还记得吧，我说了我间接害你死在意外里，不算我违背生死契。”
鹿言被他吓到，忽地生出愤懑来，大声道：“你这叫直接！不算间接！”
楚允晏闻言淡淡地哦了一声，他笑：“我不在乎。”
楚允晏说完转身继续走，鹿言又继续追，他不想死得这么早还这么冤枉啊！
“不许跟着我！”楚允晏回头瞪鹿言。
鹿言梗着脖子：“我不！”
“你不是走不动了吗？跟着我做什么？”楚允晏凶道。
“谁说我走不动！我健步如飞！”鹿言一瘸一拐地跟着楚允晏继续走。
“呵。”楚允晏看了一眼鹿言瘸着的腿，而后指了指东边道：“你去那边，别和我走一起。”
“我不！”鹿言鼓起勇气拉住了楚允晏的衣袖。
“我去捡柴火！两个人一条道上捡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生上火？！”楚允晏甩开鹿言的手忍无可忍道。
鹿言愣了愣，他道：“你……不是要丢下我？”
“你还有用，你身上应该有法器可以让师尊他们找到我们，所以我暂时还不打算要你的命。”楚允晏冷冷地说着：“有事就滚回去坐着，没事就去捡柴。”
鹿言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半晌楚允晏，确定他不是说谎，才软下语气：“我跟你……一起捡柴火吧……我一个人，我……害怕……”
鹿言后面那两个字说的很小声，语调又像撒娇，不由得让楚允晏皱了皱眉，他没好气道：“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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