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宋清如呕出一大口血。
沈砚的身子一瞬间僵硬，大脑空白，瞳孔骤缩。
“清如，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宋清如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可自制的发抖，血越来越多，止不住的往外涌，有几滴溅到了她的眼睛里，整个眼白都变得血红。
沈砚吓坏了，他颤抖的用身边所有能用到的东西，床单、衣服……随意什么都行，只为了给宋清如擦血。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慌乱的不行。
可是怎么都擦不干净，他的手上也都是。
“怎么会吐这么多血？怎么会？！”
宋清如嘴里全是腥甜味，她心里疼，顾鄞死了，这个世界对她最好的人死了。
像银一样的人，死了。
“沈砚……”
她轻声唤他，眼睛里全是泪水。
“我好难受，我真的好疼，你帮帮我好吗？帮帮我……”
沈砚握紧她冰凉的双手，急切的问：“清如你告诉我怎么办？”
“杀了我吧，我……我好累！”
沈砚的心脏在一瞬间被刺痛，他浑身都是冷汗，手指攥的青筋爆起。
“你说什么？”
宋清如紧紧抓住他的手，将脸重重的靠在他胸膛上。
“求求你，沈砚，求求你……”
祈求的声音穿透肋骨和皮肉，钻进沈砚的心脏里，变成有倒钩的刺，将里面牵扯的鲜血淋漓。
“清如，不要……不可以。”
“可是我好疼，我不想再这样疼下去了，你帮我好不好？”
沈砚惶恐的摇头，他不要，他不要清如死。
医生终于来了，白大褂给宋清如接上呼吸机，混乱之中把她抬上了救护车。
红蓝相间的急救灯在沈砚眼里闪烁着，他怎么也动不了，仿佛石化在了原地，直到那光过渡成红色的急救室灯光。
沈砚无力的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窗看着宋清如，他满眼悲伤绝望，恨不得替代宋清如承受这一切的疼。
她得多疼，才会求自己杀了她。
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两个小时后，门被拉开，医生穿着白大褂，满手都是血的走了出来。
沈砚一怔，急忙跑上前，抓住医生问：“我妻子怎么样了？”
医生摘掉口罩，点了点头。
“脱离危险了。”他皱了皱眉，觉得奇怪：“可还是查不出她为什么吐血，或许是……急火攻心导致的。”
沈砚明白了，她是因为顾鄞。
她以为，是自己逼死了顾鄞。
“等情况稳定，就可以见到她了。”
“谢谢，辛苦了医生。”
等医生走后，沈砚重新跌回了座椅。
他颤抖的拿出烟盒和火机，抽出根烟叼在嘴角点燃，缓慢地吸了一口，带着宋清如血液的烟味。
袅袅白雾中，沈砚藏在虚无缥缈的烟气里，双眼茫然。
手上那些干涸的血，像纹身，像绝症蔓延，更像要人命的传染病。
宋清如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睛酸涩，眨了半晌也没眨动，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呻吟。
“醒了？”
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宋清如侧眸一看，沈砚就在一旁。
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没休息好，眼下泛着浓重的乌青，一层浅浅的胡茬，曾经的高傲矜贵丝毫不复存在。
宋清如没想到自己还活着。
痛成这样了，怎么还活着。
她有些害怕，害怕咋样的疼会再来。
宋清如目光很冷，问沈砚的第一句话就是：“顾鄞真的死了吗？”
沈砚一怔，然后垂下了眼，不知该怎么说。
“植物人，脑死亡。”
宋清如瞬间闭上眼，指尖捏紧了被子，输液管涌上一层回血。
沈砚坐在她身侧，凝眉：“为什么会因为他这么难过？他对你，真的这么好吗？比我们这六年还要好？”
宋清如声音沙哑，缓缓开口：“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宋清如早就觉得沈砚不是她世界里的人了。
从上一世，她决定离开开始。
就像她喜欢看的电影，换了新的主角后，所以不再在意原来的主角如何。
“因为你变了，你不会再跟我说，所以我不知道。”
沈砚淡漠的开口，语带自嘲，这是他自己的逻辑。
他不认为自己有不该知晓一切的权利。
宋清如听到这话，突然笑了，笑容苍白凄厉，她的视线落在窗户上，仿佛透过窗帘看到了什么，喃喃自语：“是啊，你根本不会信，不信我为什么不爱你，为什么要分开，你只信你自己，你只信不撞南墙不回头。”
“清如，我只是不明白。”
沈砚眼眸通红，有些偏执的皱眉：“我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要你头也不回的丢掉我。”
宋清如怔了怔，可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世界的沈砚，的确没有做错过什么。
可是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宋清如啊。
爱他的宋清如，灵魂早就在漫长孤寂的等待里湮灭了，他们都是生不逢时，爱恨错位。
沈砚深深地望进她眼眸里，像是要把她的灵魂看穿，他认真的问：“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给你讲讲，我为什么我和银之间的故事吧。”
沈砚僵硬住，他以为宋清如说的是顾鄞。
鄞，银，同音。
“以前有个小姑娘，她向往神山，内心无比崇敬天神，天神是她除了外婆之外，唯一放在心尖上的人，比你还早。天神很傲娇，他第一次见到小姑娘，就藏了起来。很久很久以后，女孩儿要死了，天神出现了，给了她最后三个月生命。你觉得家里饭菜不好吃，他却每次都吃的干干净净，你一直没有陪我去过雪山，他陪我去了，还给我忘了烟火，很美。”
沈砚眼里闪过迷茫。
他知道，她一直想去雪山的。
那个人，是什么陪她去的？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宋清如想起那十几个日日夜夜，嘴角扬起虚无的笑，眼里却是浓重的化不开的悲伤，看起来很别扭。
“那是只有我们彼此拥有的记忆。”
“雪山的雪不化，就永远不会有人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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