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在妖神左手骨破出的瞬间炸开蛛网状裂痕，苏逸尘的右臂已经彻底异化。苍白的骨甲从指尖一路蔓延到肩胛，关节处凸起三寸长的倒刺，在血色冰晶折射下泛着青黑毒光。他听见自己骨骼咯咯作响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肉里啃食。
\"师兄……\"林清雪的声音从冰层另一侧传来，轻得像是飘在雾里。
那道声音让他混沌的灵台短暂清明了一瞬。透过半透明的冰壁，他看见少女跪坐在冰棱丛中，霜白的发丝被黑莲毒雾染成诡谲的暗紫色。她脖颈上那道被骨刺划破的血痕正在渗出金红相间的液体——那是他的妖血与她的冰魄玄体融合后的异象。
\"快走……\"苏逸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右臂突然不受控地扬起。妖神骨刺撕裂空气发出厉啸，在距离她咽喉三寸处骤然停住。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左手死死扣住右腕，指甲深陷进骨甲缝隙，暗红的血顺着骨刺纹路滴落。
\"当啷——\"
一滴血坠在冰面上，瞬间腐蚀出拳头大的窟窿。林清雪望着近在咫尺的骨刺，忽然伸手握住尖端。冰魄寒气顺着骨甲攀爬，在她掌心凝成霜花：\"你说过要带我活着出去。\"
剧痛让苏逸尘浑身痉挛。他看见自己的右臂正在吞噬那些霜花，妖神骨像是嗅到血腥的饿狼，贪婪地吮吸着冰魄玄体的灵力。林清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唇角却挂着笑：\"上次在毒潭是你拉我上来，这次……\"
\"闭嘴！\"苏逸尘暴喝一声，左手猛然发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硬生生将右腕掰成诡异的角度。骨甲寸寸崩裂，露出下面猩红的肌腱，喷涌的妖血在空中凝成血雾。那些血珠落在冰层上，竟化作跳动的金色火焰。
林清雪瞳孔骤缩。她看见那些金焰顺着冰层裂缝流淌，所过之处黑莲毒雾发出尖利的哀嚎。苏逸尘踉跄着单膝跪地，断腕处新生的骨刺正在疯狂生长，这次直接刺穿了他的左肩。
\"原来如此……\"冰层上突然传来玄霄的叹息。仙界使者不知何时立在祭坛最高处，雪白道袍被妖风吹得猎猎作响，\"妖神左手在吞噬宿主，除非你能……\"
\"滚！\"苏逸尘抓起一块碎冰掷向声源。冰棱在触及玄霄衣角的瞬间炸成齑粉，却成功打断了对方的话。他借着这个空档扑向林清雪，残存的左手掐诀画出血符。符咒成型的刹那，整个祭坛的地面开始震颤。
林清雪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少女指尖凝结的冰晶正在融化，那是霜天圣体透支的征兆：\"你的眼睛……\"
苏逸尘这才发现自己的视野蒙着一层血色。不，不是幻觉——他的眼角正在渗出金红色的血泪，每一滴落下都在冰面灼烧出焦黑的痕迹。妖神骨已经侵蚀到颈侧，他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啃食喉骨。
\"听着。\"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跳动的妖纹，\"用冰魄刺这里，现在！\"
林清雪的手在发抖。那些妖纹像活物般在她眼前蠕动，勾勒出古老的图腾。她忽然想起轮回镜中的画面：仙界云台上，银甲神将将长枪刺入妖神心脏，枪尖滴落的血染红了三千里星河。
\"动手！\"苏逸尘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向心口。肌肤相触的瞬间，冰魄寒气与妖神血激烈对冲，爆发的能量震碎了方圆十丈的冰层。无数神骸白骨从裂缝中伸出，抓向两人的脚踝。
骨刺离咽喉只剩一寸时，林清雪终于动了。她并指如剑，霜气在指尖凝成三寸冰刃，却在刺入的瞬间偏了半寸。冰刃擦着妖纹没入苏逸尘锁骨，霜花顺着血管蔓延，暂时冻住了暴走的妖神骨。
\"你果然……下不了手。\"苏逸尘咳着血笑起来，右手骨刺突然调转方向，狠狠刺穿自己腹部，\"那就换我来。\"
\"不要！\"林清雪的声音淹没在骨骼碎裂的闷响中。苏逸尘握着那截穿透腹部的骨刺，像抽刀一般缓缓拔出。粘稠的金血泼洒在神骸上，那些白骨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化作飞灰。
祭坛顶端传来墨无痕癫狂的笑声：\"好一场情深义重！可惜妖神骨一旦觉醒就……\"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苏逸尘伤口涌出的金血突然在空中凝成锁链，缠住正要偷袭的黑莲血傀。他沾血的左手按在林清雪后颈，将人死死扣在怀里：\"闭眼。\"
下一秒，磅礴妖力轰然爆发。数以千计的金色锁链从血雾中射出，洞穿了所有靠近的黑莲血傀。林清雪听见锁链穿透血肉的闷响，听见墨无痕气急败坏的咒骂，听见苏逸尘越来越微弱的心跳。
当最后一声心跳即将消失时，她突然咬破舌尖，将带着冰魄精血的吻印上他龟裂的嘴唇：\"要死一起死。\"
冰晶顺着相贴的唇瓣蔓延，将两人冻成一座冰雕。妖神骨的暴走戛然而止，祭坛陷入死寂。玄霄拂去道袍上的冰渣，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竟然用这种方式压制妖神骨……\"
冰层深处，无人看见苏逸尘被冻结的右手正在蜕变。破碎的骨甲下，新生的人类指节苍白如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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