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镜的青光如潮水般吞没整个石室，苏逸尘的指尖还停留在镜面荡开的涟漪中央。上一刻镜中映出的仙界战甲与凌霄君的称号犹在耳畔，而此刻，镜中画面已天翻地覆——
血。
粘稠的、泛着金光的血从镜面边缘渗出，顺着石刻沟壑蜿蜒爬行。林清雪的呼吸凝滞在喉间，她看到镜中高悬九天的诛妖台上，银甲战将的长剑正刺穿一名女子的心脏。
那女子穿着血色嫁衣，裙摆绣满冰晶凤凰，分明是……
“不……不可能……”林清雪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石壁。
镜中女子缓缓抬头，染血的唇勾起一抹笑。那张脸——月璃的眉眼，林清雪的脸。
诛妖台在震颤。
凌霄君——苏逸尘前世的化身——抽回长剑，女子的血溅上他冷硬的银甲。她的身体向后仰倒，嫁衣在罡风中碎裂成万千冰蝶，每一片蝶翼都映出林清雪此刻惨白的脸。
“这是幻象……对不对？”林清雪猛地抓住苏逸尘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血肉，“师兄你说话啊！这镜子在骗人！”
苏逸尘的妖血在经络中沸腾，金纹从脖颈爬上下颌。镜中凌霄君突然转头望来，隔着时空与他对视，剑尖一滴血珠坠落，在镜外炸开成血雾。
血雾中浮现零碎的画面：
——月璃跪在冰棺前，指尖抚过棺中与林清雪一模一样的脸；
——青云宗禁地深处，初代宗主将沾血的匕首刺入妖族圣女眉心；
——最后一幕，林清雪在现世睁开眼，额间冰纹与圣女死前的烙印完美重叠。
“啊——！！”林清雪突然捂住额头惨叫，冰魄玄体不受控地爆发，石室四壁瞬间爬满霜花。她蜷缩在地，发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雪白，仿佛镜中圣女死前凋零的模样。
苏逸尘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妖血化作金红锁链捆住她暴走的寒气：“清雪，看着我！那不是你！”
“那你为什么在发抖？”她仰头惨笑，一滴冰泪砸在他手背，腐蚀出焦黑的痕迹，“你的血……在害怕我的眼泪……凌霄君？”
镜中传来轰鸣。
诛妖台开始崩塌，凌霄君的身影在烟尘中消散，而圣女残魂化作的冰蝶却穿透镜面，萦绕在林清雪周身。一只冰蝶停在她睫毛上，蝶翼轻颤间，无数陌生记忆灌入她的神识——
【“凌霄，你说过要带我看看人间的雪……”
嫁衣女子在诛妖台上轻笑，胸口插着长剑，却伸手抚上战将的脸。
银甲下的瞳孔剧烈收缩：“你明明可以躲开……”
“我要你永远记住，”她猛地将剑刃更深地捅入自己心脏，“记住你杀的从来不是妖，是你亲手剜出的魂！”】
“噗！”林清雪喷出一口血，冰蝶在血雾中燃起幽蓝火焰。她突然疯了一般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淡金色的旧疤——与镜中圣女被刺穿的位置分毫不差。
苏逸尘的妖纹骤然亮到刺目。
他本能地伸手去抓那些冰蝶，却在触碰的刹那听到月璃的声音从虚空传来：“现在明白了吗？她每一次轮回都会死在你的剑下……这就是天道的诅咒。”
石室开始崩塌，墨无痕的笑声从地底渗出：“多美的戏码啊！兄长说得对，你们比血傀有趣多了——”
一块巨石轰然砸落，苏逸尘抱着林清雪翻滚躲开。怀中人忽然挣开他的手臂，踉跄着扑向轮回镜，染血的手掌按在镜中凌霄君的脸上。
“既然这是我的命……”她转头看向苏逸尘，白发在妖风中狂舞，“现在就杀了我！趁我还没恨透你！”
镜面在她掌心炸开蛛网裂痕，凌霄君的幻影竟抬手攥住她的手腕。这一次，苏逸尘看清了——那银甲战将的左手小指缺了一截，与他幼年时被师尊斩断的伤疤一模一样。
妖神冢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当林清雪的血彻底染红镜面时，苏逸尘的妖纹突然刺入她心口的疤痕。剧痛中，她听见他在耳边嘶吼，那声音既像今生的苏逸尘，又像前世的凌霄君：
“天道要我杀你千万次——”
“我便逆了这天，重塑万次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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