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间里，演员们凑成一堆。
念响传媒的女演员作为已知确认的角色，需要帮其他试戏的演员搭戏。
卓星野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嗤笑道：“就这……”
唐念没搭理他，心里想的是：你有几斤几两？
卓星野有几斤几两唐念不知，但以她这几年的经验来，现场演员的演技确实不佳。
类似于矮子里拔高个，选了一圈，副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俱是摇头叹息。
卓星野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一上午的点评不断。
看哭戏时说人家哭得好假。
看打戏时说人家力量感不够。
不是台词不行，就是站姿太丑。
说到站姿的时候，唐念瞧向他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坐姿，一言难尽。
唐念看到副导演的眉毛都快皱到脑门去了，思索着等会儿晚上要不要请个饭，旁边的卓星野却忽然探过身子来。
“你说那男配角，我能演吗？”语气虽然是问句，神情却自信放光芒。
唐念：“你居然不是问男主，还是缺了点自信。”
“呵，”卓星野听出她的挖苦，“没办法，谁让我的经纪人能力太差，连工作都找不到。”
“那要不换一个？”唐念发自内心地建议。
“想得美，没门。”他说着就要站起来。
唐念看出他的意图，小声呵斥：“坐下。”
“唐总，你是真打算眼睁睁看着我饿死呀。”
唐念冷冷道：“放心，你血厚，饿不死。”
那头副导演已经开始第二轮换角色试戏。
卓星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二试戏，对方却连一个牵手的感情戏都演不好。过渡生硬，就像播放幻灯片，毫无递进。
“唐总，作为创作者，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对作品负责。”卓星野冷不丁表态。
“所以呢？”
“所以，”卓星野已经站了起来，对远处的副导演高呼，“导演，我想试试。”
导演一看他是和唐念一起来的，刚要发火的嘴角又强压下去，只能说好。
在众目睽睽之下，卓星野上场，和自家的演员对了一场戏。
照理说他应该没有演戏的经验，但效果却出奇的好。连唐念都微微惊讶，惊叹于他的天赋。
虽然有点小瑕疵，但瑕不掩瑜。
唐念看到副导演的表情也是赞赏的。
然而下半段，卓星野便不行了。
卓星野一共试了两段，前一段是男配向女主袒露心声，这段他演得不错。后一段是男配因爱生恨，通过对别的女人施加暴力，以此表现憎恨女主的目的。
这段本质上不难演，难得是演员要克服心理那关，与毫不相识的对手演员进行身体上的触碰——吻戏。
卓星野前面都发挥的不错，却在应该下嘴的那一刻顿住了。
对手女演员也愣了一下，又怕因为他影响到自己的角色，主动上来嘴一个，卓星野竟然往后逃了。
原本烘托到位的气氛荡然无存。
尽管导演没说什么，还夸奖他演得好，但卓星野回到座位时候的表情，依然很臭。
好像跟自己较着劲儿。
“怎么，亲不下去？”唐念毫不留情地吐槽：“刚刚是谁说自己演技好的？”
卓星野声音发闷：“当演员就一定要……”拍亲密戏吗？
“当然，观众爱看啊。”
“现在又不是正式拍戏，我凭什么要牺牲自己，供你们取乐。”
“你最好是。”唐念微笑着挪开视线，开始观看下一场试戏。
卓星野坐在原地，有点不服气。
半场之后的休息时间。
副导演带着一个助理过来了。
看到卓星野，他先是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唐念说：“唐总，不愧是您带得演员，演技真不错。”
卓星野面露喜色，眉梢是藏不住的骄傲。
唐念但笑不语。
“只不过有点小小的瑕疵，毕竟还年轻嘛，我相信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厉害的。”
卓星野迫不及待辩解：“如果是正常拍戏，我一定能亲下去的。”
副导演附和：“对对对，我也相信你。不过……”
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
“你毕竟还年轻，处理方面不如其他演员成熟，还得再练练，不着急啊……”
这话的潜台词是，你很好，但我们不用你。
卓星野怔在原地，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等他回过味来，正想辩解却被唐念按住，往身后一拉。
只看见唐念微笑着说：“他只是随便玩玩，导演你别认真。”
听到她这么说，副导演才松了一口气。
卓星野却受到了极大打击，满脸不服。有好几次还企图掰扯几句，都被唐念劝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卓星野满脸不屑：“靠，黑幕吧，就刚才那些人的演技……”
鬼都能看出来，演技奇差。
“和你半斤八两。”唐念嘴上不留情面。
“你……”卓星野没好气地看着她，“你认真的吗？”
“当然，人要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如果你很好的话，别人会不用你？”唐念振振有词，前面的司机却忍不住抿住嘴唇。
“我真演得很差？”卓星野内心动摇。
唐念却忽然改了说法：“其实还行，只是不够完美。你也不用担心，经验都是积累起来的。”
“我都没戏拍，怎么积累？”
“我有个朋友在大学当表演老师，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报个班。”唐念说。
她说得太顺嘴了，就好像铭记于心的台词，让人忍不住生疑。
卓星野直直盯着她：“你不会骗我吧？”
唐念完全没有逃避目光：“信不信随你。”
卓星野低下头，挣扎了片刻，才说：“我考虑一下。”
唐念没有强迫他：“好，你家在哪儿？我让老陈送你回去。”
卓星野往窗外看了看，发现已经来到城区，便指着前面的路口说：“前面把我放下，我自己回去。”
司机有些犹豫，唐念却说：“好。”
………………………………………………
卓星野下车后，车上一阵沉默。
口袋微微震动，唐念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信息。
是刚才那个副导演，他笑嘻嘻地发了个表情过来。
副导演：唐总，我的演技可以吧？
唐念：完美，影帝级别。
副导演：谦虚了，唐总的演技才是登峰造极。
唐念：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要谢谢您。
副导演：小意思，这种拒绝新人的话术我说惯了。
唐念和他聊了一会儿，才收起手机。
车子等红灯时，老陈忍不住从前座探出脑袋。
“唐总，您每次带新人都要先演一遍，你说他们懂您的良苦用心吗？”
“但愿吧。”唐念闭上眼，静静沉思。
老陈是念响传媒创业初期就进来的员工，一直跟着方回和唐念，也是最了解他们处事风格的人。
不是唐念想做这种打击人的事情，但陶芝芝之后，她不得不更加谨慎小心。
以防有些演员意外出名，变得心浮气躁。最后沾染恶习，堕入黑暗。
所以她想帮每个演员都提高能力，那样即便做不了顶流，他们也可以靠其他角色养活自己。
“我看这个小伙子有点傲，您说他会同意吗？”
“他会的。”在这件事情上，唐念从未失手。
唐念眯了一小会儿，直到被微信消息惊醒。
她打开手机，毫不意外地收到了来自卓星野的消息。
他果然妥协了，同意去上表演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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