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平虏侯，及辽东万千英灵！”
朱慈烺嗓音虽然稚嫩，但隐隐间却带着几分上位者的气度。
随着朱慈烺的声音传开，内场的太监也扯着嗓子复诵。
一时间，
迎平虏侯及辽东万千英灵的声音响彻在大明皇宫之中。
张璟川看着眼前百官跪伏，披挂素缟的模样，不由一阵唏嘘。
从科举到吏员，再一步一步的走到这朝堂，你要说这些当官的没有能力，那是不可能的。
否则，
又怎么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整出这一幕来。
祭台的摆设、官员的组织和站位，白衣素缟的筹集，那可都是相当耗费人力物力的。
自己从着甲披孝到走入这宫门，这前后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吧。
只是可惜，
明朝的这些官员，都把精力放在如何内斗，如何讨好上司，如何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上了，真正为这个国家花心思的，还真没几个。
礼部对于这样的祭祀自然是有一套完整的章程的，
但真正需要皇帝和高级官员配合的点却不多，顶破天也就上前点个香，拜一拜，至多说两句场面话，然后这个过场也就走完了。
当然了，在礼部的祭祀章程里，压根儿就没有张侯爷的戏份，
临时加戏也不太可能。
所以，
上前点香祭拜加说场面话的环节，就由张侯爷和陛下共同完成。
张璟川和朱由检虽“神交”已久，但却从未见过，更不可能提前对戏。
好在流程不怎么繁琐，张璟川在迎合朱由检的姿态上，也是给足了其颜面，
至少在下面百官的眼里，好一个君臣情深！
崇祯帝和平虏侯的环节走完了，直接去了谨身殿，皇极殿前的祭祀仪式还在继续，无非就是和尚念经，百官悼念和为大明祈福之类的。
谨身殿内，
朱由检屏退左右，只留王承恩在一旁侍奉。
张侯爷卸了甲，把千代子留在了身边。
朱由检坐在桌案的后面，先是看了一眼张璟川身旁正在奉茶的倭女，然后又将目光看向正在惬意品茶的平虏侯爷。
朱由检想开口破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怪，
明明自己才是皇帝，但在平虏侯面前，却是很紧张。
此时的朱由检，内心是很复杂的，
有下密旨诛杀张璟川的心虚，也有因对方手握重兵而感到的畏惧，同时还有有求于对方怕对方拒绝的忐忑。
朱由检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腿上，摩挲着。
一旁的王承恩，用平和的语气，开口提醒道：“平虏侯爷还未向陛下见礼呢。”
“小侯膝盖有伤，跪不得，还请陛下恕罪。”张侯爷悠悠道。
“无妨，”朱由检的脸上保持着微笑，道：“平虏侯乃大明柱石，朕赐你不跪！”
“谢陛下。”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后，笑着问道：
“平虏侯的年岁不大，不知是哪年生人啊？”
“回陛下，小侯万历四十二年生人。”
“倒是比朕小个三四岁，”朱由检微微一笑，极尽亲和道：“朕的身边急需平虏侯这样的青年才俊辅佐，以挽大明于水火啊！”
张侯爷抿嘴一笑，颔首道：“那是自然，小侯不才，在辽东攒了十余万悍卒，兵强马壮，辽东水师战船上百艘，船坚炮利，陛下剑锋所指之处，便是小侯冲锋陷阵、攻城拔寨的方向。”
张璟川的话，让朱由检为之一愣，眼冒金光。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让自己担惊受怕的平虏侯竟如此平易近人好说话，简直就是大明的忠臣良将。
“哈哈哈哈！”朱由检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是由衷的。
“既然如此，”朱由检拔高了半个音调，朗声道：“还请平虏侯速速带兵入关，替朕，替朝廷，替大明剿灭流寇，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呵呵呵，”张侯爷颔首笑道：“陛下放心，川陕两地的流寇纵使百万，但在小侯的辽东铁骑面前，如同枯木草芥，小侯弹指之间，定叫他百万流寇灰飞烟灭！”
“好！”朱由检拍案而起，欣喜道：“平虏侯何时出兵？”
“只要陛下把这两年拖欠辽东的军饷补上，再付一笔开拔费，小侯部署在山海关外的六万大军即刻入关！”
此言一出，
朱由检的脑子里一阵嗡鸣，欣喜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一旁的王承恩担心朱由检的身体支撑不住这样的打击，不由担心的上前扶住朱由检：“陛下……”
下一刻，
朱由检面如死灰，一脸颓意的瘫坐在椅子上，眼眸一片浑浊，黯然无光。
谨身殿外，
周延儒、吴甡、骆养性、陈新甲等一众大臣在外面候着。
与周延儒和吴甡等人焦急不同，陈新甲和王德化围在田弘遇身旁，则显得有城府多了。
田弘遇等人的脸上带着几分惬意，稳如老狗，
这种心情，就像是自己那无所不能实力强悍的爹地来开家长会了，让你们这些小王八犊子欺负咱，排挤咱。
现在，学校开不下去了，需要咱爹地伸出援手了吧。
你们现在知道急了？现在知道慌了？
你们不是很能蹦跶么？不是很能说么？
现在怎么不跳了？怎么不吱声了？
就在这时，
谨身殿内传来一阵惊呼：“陛下！陛下！”
声音是王承恩的，声音里带着惊恐和焦急。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谨身殿外的群臣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平虏侯对陛下出手了？
平虏侯这是要刺杀陛下？
难道……里面谈崩了？
周延儒和吴甡等人心中开始揣测。
然而，
在田弘遇这边，却是另外一番心思。
侯爷终于还是对陛下动手了啊！
从龙之功，从龙之功不就来了！？
便在这时，
一众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从外围涌了过来，一眼看去，竟不下百人！
田弘遇大惊失色，
这些锦衣卫必定是骆养性安排在谨身殿周围的，这是要在谨身殿除掉自家侯爷啊！
不等田弘遇反应，王德化指着骆养性，
惊怒道：
“骆养性，你这是要谋反啊！”
话音一落，
随侍在周围的太监公公眼眸骤然一凛，身形一动，朝着王德化所在的方向汇聚而去，他们在奔跑的过程中，或从腰间、或从靴子里掏出了匕首。
王德化冷哼一声，凛然道：
“骆养性，你还真当咱家的东厂是吃素的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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