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发烧吧？”江璟灏打断她说话，驴唇不对马嘴般问道。
再次开口的凌桑还在顾左右而言他。
不是自己想听的内容，他自动忽略了。
只魔怔地看着她水润的红唇一张一合。
眼眸灵动又慌乱地躲闪。
“啊？”不是没听见，是没理解。
怎么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
你是问物理意义上，还是心理意义上，还是思维意义上？
见她不说话，江璟灏干脆直接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微微有些潮湿，触感从掌心极速传到神经线上。
痒痒的。
凌桑的脸颊红扑扑的，还以为发烧了呢。
“没有，你呢？”
不等江璟灏试完温离开额头，凌桑有些慌张地伸手去抓他下来。
她还没做好这么亲昵的准备。
却不小心再次掌心贴掌心。
连手心也是潮湿的…江璟灏回味道。
微不可察地将手背在身后。
言简意赅：“没有。”
声音比往常更低沉，像是压抑着什么。
“那就好……”
话题完结。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凌桑鼓足勇气来找他，就为了想先加个联系方式。
想要把他们的羁绊只留给他们。
得先习惯绕开凌梓与江璟鸿才行。
可由于江璟灏跳脱的问话…
现在再拾起来刚刚的话题，就有点生硬和尴尬。
她脑子不清醒。
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话题，可以在这么不合时宜的环境里聊。
好不着痕迹转回索要联系方式。
半天想不出来，只得含着胸微微点头表示告辞。
踌躇地退后着准备离开。
总不能没有铺垫，没头没尾就问：
“如果不是有那条疤，你会怎么看我？
如果我们之间不存在愧疚，你当我是谁？
我们的关系，除了普通同学，只剩殊死的敌人了吗？”
她在别的追求者面前或许可以，但江璟灏不行。
她不敢。
“凌桑。”江璟灏喊住她，“等我比赛结束。”
“嗯？”
“请吃饭的事情。”
“好，没问题！”
目送凌桑走向走廊尽头时，他又一个没忍住开口：“凌桑！”
“什么？”
“逼问你说那条疤的故事，不仅因为它困扰到我……”
是因为只有它，才能作为我们之间存在关联的证据。
我必须得知道！
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却不是因为疤。
而是在我全然不知的过去里，你一个人在背负本不需要的心理重担。
如果初中那时的碰面，我的眼里有哪怕一点点的你。
就会告诉你，你的未来是你应得的，不是我让的。
你可以尽情展示你的骄傲，你这么优秀，本就该骄傲的。
这一夜，凌桑的梦里，开满了漫山遍野的扶桑花。
像隔天清晨日出之时，天际翻涌的彩霞。
回到市里，凌梓便和江璟鸿分开了。
接下来他们会很久见不到面。
江璟灏自然没有死守凌梓的必要。
凌桑也没有非留在烘焙店的理由。
“叮叮当当——”
“你怎么来了？”
见来人是江璟灏，凌梓有些意外。
“你哥这一周都不会来，他没告诉你？”
“谁知道你会不会恋爱脑发作。
关了店去德国跟他做野鸳鸯！”
这理由荒谬得自己都不信。
“今天阿姨生日，你不回去陪她？”
“要你管？”
凌梓无语，行吧，你乐意在这儿杵着就杵着吧。
晚上，客流量渐渐变少。
江璟灏发现，凌梓并没有给凌桑留多余的蛋糕。
于是收拾好东西默默离开……
第二天又来了，坐在凌桑的位置上。
第三天还来。
凌梓终于忍不住，询问道：
“你是在防我，还是在等什么人？”
被戳中心事的江璟灏，第一次在凌梓面前感到不知所措。
甚至连狡辩一下都做不到。
闷着头不说话，收拾东西落荒而逃。
第四天，是个不多见的阴天。
城市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令人昏昏欲睡。
江璟灏今天要归队统一备战了。
原以为不会出现，却再次推门而入。
这次，他没背书包，车就停在门口。
就像是只来看一眼，确认什么。
“不等等吗？”凌梓叫住要离开的他。
“好像没必要吧？”
江璟灏的回答有些怅然。
却还是走到落地窗旁的位子…
缓缓拂过桌椅，环顾四周。
然后深吸一口气，指指车，解释道：
“我要回道场了，马上比赛……”
“嗯，比赛加油！我们都会看直播的！”
他用力挤出点笑容，转头走出店外。
刚上车，副驾驶的车窗被敲了两声。
闻声望去。
那个每时每刻都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脸…
就贴在窗玻璃上。
江璟灏故作镇定地降下车窗。
却不小心将四面的车窗全降下去了。
凌桑并未因此笑他，反而一脸真挚。
郑重问道：
“听凌梓说你每天都来，不像捣乱。
像在这里等人。
我好奇来确认下，是不是在等我，看来不是吗？”
“是！”
不需哪怕一秒迟疑。
甚至回答得过于迫切，把凌桑逗笑了。
“你为什么一直不来？”
“你为什么等我？”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
凌桑俏皮地撅起嘴，好像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想见你。
想你在我对面安静认真写论文。
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同处一个屋檐下。
安安静静的，很窝心。
“你的伤……”
“已经没事了！”说着，凌桑撸起袖子给他看。
“我要回道场了……”
“比赛加油！”
“好。”
“江璟灏！”
“嗯？”
凌桑后退一步指着自己的脚踝：
“你不是因为愧疚，才想见我吧？”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甚至于，有点感谢它的存在。
“我有点开心，你呢？”
江璟灏腼腆地笑着别过头。
“那么…”只见她突然一改开朗模样。
郑重双手递上手机——
恰好车内的手机不合时宜响了。
“凌桑。别忘了比赛完请我吃饭！
今天我赶时间，先走了。”
江璟灏升起车窗，将凌桑可爱的脸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启动，离开。
并非逃避躲闪，实在是时间不够。
郑重的事，不能三言两语打发。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哪怕会失望，还是非要绕道跑来再确认一下能不能见到她。
见到又怎样？反正马上要回集训队。
反正什么都来不及说。
现在好了吧，都已经这个点。
回去免不了要罚跑几圈。
可是，他见到了！
见到了就什么都值得。
他就是想告诉她——
自己要很久很久没有消息；
就是想要在自己走之前听她说一句，比赛加油。
从车内后视镜，能清清楚楚看到江璟灏眉眼带笑的样子。
而他的视线，久久舍不得离开倒车镜。
那里的烘焙店已经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心安，满足。
同频共振，暧昧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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