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回道：“你要搞清楚，我不是离开雾隐宗，我是带着雾隐宗离开梅花源。你不愿意走，那是你的事。”
补丁汉子皱眉：“你带着雾隐宗离开？别讲笑话了，雾隐宗的根就在这里，你别想带走。”
“我非要带走呢？”
“你若执意如此，那就是分裂宗门。你若把掌门信物交出来，那又是另一回事。”
“放肆！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把你逐出师门，赶出梅花源。”
补丁汉子冷笑：“你要是有本事这么做，早就做了，还要等到现在吗？整个雾隐宗，你就没几个人。”
“你……”
拐杖老头被噎了一句，一脸怒气。补丁汉子继续说道：“你要表决嘛！那就来喽，看看有几个人跟你走。”
老头一拐杖撞在地板上，砖石碎裂，严厉道：“好，我们就来表决表决，去留做个选择。愿意跟我走的站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之前耷拉着脑袋的那个汉子站了起来。
拐杖老头颇为失望，看向雕刻的那个瘦子，问道：“李恒，你不是说王立没我好说话吗？怎么不跟我走？”
瘦子面露难色：“宗主，我在梅花源已经住习惯了，换个环境不一定能适应。”
拐杖老头叹口气，越发失望。补丁汉子得意：“宗主，情况一目了然，大家都想留下来，您若带走信物，恐怕说不过去。”
拐杖老头默然无语，转身看向祭台上的牌位，脸上有些哀伤。
他双手撑在拐杖上，回道：“你们若真要依附仙师盟，这雾隐宗的意义又何在？”
众人低头不语。
补丁汉子说道：“世事多变迁，形势比人强。祖宗之法纵有合理之处，我们也要与时俱进。”
拐杖老头苦笑：“好个与时俱进，好个与时俱进啊！”
“宗主，您现在什么打算？走还是不走？”
“你很着急吗？”
“那倒不是。您好好考虑，我等着就是了。”
拐杖老头扫了一眼人群，说道：“你们都先回去。待我选个日子，就把掌门之位交接一下，这总满意吧？”
众人有些尴尬。
补丁汉子向老头抱拳行礼：“多谢宗主成全！”
拐杖老头没理他，径直出了门，往山下走去，回到溪流边的一栋草屋前。
“爷爷，你回来了？”
门槛上坐着个女孩，六七岁的样子，正在拔一只公鸡的羽毛。
那公鸡挣扎着，不断啄她的手，却都落了空。
拐杖老头挤出一丝笑容：“你净说废话，我不回来你能看见我吗？”
女孩咧嘴一笑：“就打个招呼，没话找话，你非要较真吗？”
拐杖老头哈哈大笑，又道：“你折腾那公鸡干什么？”
“他欺负小黑，我在给小黑报仇呢！”
说完，她把公鸡放了。那公鸡逃出生天，赶紧跳上门前的小树。
拐杖老头问道：“报仇就拔两根羽毛吗？”
女孩拍拍手，笑道：“够了，两根足够给它一个教训了！”
“你那狗子还打不过一只公鸡？要来干什么？焖黄豆算了。”
“别啊！小黑被欺负了，怎么反而要被惩罚？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拐杖老头走过去，摸摸女孩的头，喃喃道：“你这么善良，可对付不了外面的坏人哦！”
女孩没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
拐杖老头把她抱起来，一起走进屋里，边走边笑道：“没什么，你爹呢，在家吗？”
女孩摇头：“不在，说去我大舅家了。”
拐杖老头停下脚步，问道：“去你大舅家干什么？”
“谁知道，他又不用跟我报告。”
拐杖老头继续前行，进了左侧厨房，看见一个妇人正在烧火。
女孩叫道：“娘！”
妇人抬起头来，见是拐杖老头和女孩，笑道：“老爷回来了？”
女孩抢道：“你这不废话吗？爷爷若没回来，你能看见他？”
“臭丫头，欠打是吧？”
“我讲得有道理啊，你怎么能打我呢？”
“嘿，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反了？”
妇人说着，拿起一条细长的藤条，作势就要打。
女孩在老头怀里，丝毫不惧：“你来打我啊！我可是讲道理的人，你要打一个讲道理的人吗？”
妇人哭笑不得。
拐杖老头哈哈笑了两声，在女孩脸上捏了一下，说道：“再调皮，我就把你扔你娘怀里，任她打你一顿。”
女孩回道：“得了，你不是这种人，我清楚得很。”
厨房里的笑声再次响起。老头抱着女孩出来，走进客厅，尚未坐下来，大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转身一看，一个汉子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却是祠堂里那个雕刻木头的瘦子。
“宗主！”他露出一个笑容。
拐杖老头把女孩放下来，说道：“去吧，找小黑玩去，爷爷有事忙。”
女孩便钻进客厅后面的门，剩下拐杖老头坐在椅子上。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瘦子已到了他的跟前，向他行了一礼：“宗主。”
拐杖老头问道：“你找我干什么？跟我切磋雕刻的技术吗？”
瘦子笑道：“宗主说笑了，我就闹着玩，哪敢跟您老人家切磋。”
“那你找我什么事？”
瘦子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怯怯地问道：“宗主真要把位置让出来吗？”
拐杖老头回道：“刚才在祠堂里不是说得很清楚吗？你又何必再问一遍？”
“那您老人家打算什么时候交接？”
“又不传给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这不是要准备各种礼仪上的东西吗？”
“这需要你操心吗？王立不会处理吗？”
“我就随口问问。”
拐杖老头怀疑：“你这是随口问问，还是有人叫你来探口风？”
瘦子有些尴尬，咳嗽两声，假装镇定，回道：“纯属好奇，宗主不要多想。”
“那就好。你玩雕刻就玩雕刻，千万不要蹚这趟浑水，别到时候惹得自己一身骚。”
“宗主说得对。”
拐杖老头又喝了一口茶，叫他不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瘦子犹豫一下，回道：“我听人说，我们雾隐宗的千年青木死了，这是真的吗？”
拐杖老头一听，把茶杯重重扣在桌上，双眼寒芒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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