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公使威妥玛说着领事星察理的眼神，望着坐在当事人席位的楚辰。
“怎么了公使阁下？”
星察理听到威妥玛的声音，赶忙询问。
威妥玛眼神中满是疑惑，不停的环顾全场，从楚辰和福州官员的状态看，不太对劲。
“楚辰太自信了！”
威妥玛话音一出，身旁的星察理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刚才他也有这种感觉，可是没有想通，经过威妥玛的提醒，才明白过来。
按理说这是英国法庭，英国法官，而且侵地案并没有什么特别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教会侵地。
为什么楚辰这么自信，还叫来这么多外国使节？
“查理，趁着庭审还有一段时间，你快去动用一切力量，弄清楚楚辰的倚仗！我可不想因为教会，导致我们大英帝国颜面受损！”
“好的公使阁下，我马上去。”
星察理不敢耽搁，快步离开了法庭，而威妥玛依旧坐在原位，心中惴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法官席上，身着一身黑色法官袍的傅兰治，用他标准的伦敦腔，开始了他的发言。
“女士们先生们，经过书记员核对，双方身份无误，此次审理，主要是清国士绅周长庚，状告安立甘教会在乌石山道山观修建的洋楼侵占其土地。原告周长庚、楚辰，被告安立甘教会，由教士胡约翰为代表。”
“下面进行第一个环节，法庭调查。首先请双方当事人陈述，并出具相关证据和质证。”
终于要开始了！
法官傅兰治话音刚落，何慎之便握紧了手中的笔，他要将楚辰和周长庚所说的话，一字不漏而且含义不变的翻译出来！
虽然说做过英国警察法庭的翻译，但是何慎之还是紧张的额头微微出汗，这一次，可是清国和英国两个国家之间的交锋，一定不能出差错！
只见楚辰缓缓站起身来。
由于周长庚并不懂太多法律，楚辰则和他一起作为原告，作为管辖官员，代替周长庚发言。
“法官阁下……”
楚辰身材笔挺，昂首挺胸，再加上修长壮硕的身材，本就令在场人员眼前一亮。
这个清国人，要是没有头顶的辫子，妥妥的一个英国绅士形象啊！
没想到，等到楚辰有力的声音一出，在场的很多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说的是英文！
而且发音极其标准！
虽然没有伦敦腔似的拐弯抹角，但是无论是语气还是语法，都无从挑剔！
“法官阁下，我和周长庚作为原告，状告被告安立甘教会。主要有三点。”
“一是安立甘教会违反1867年与周长庚签订的租约，改变建筑外貌，违约加高楼层。”
“二是教会拒不搬迁，按照规定，租借出去的房屋，只要提前三个月告知，就可以收回。可是五月份周长庚就已经通过招商局告知教会，但是教会并不搬走，还继续建造洋房。致使道观原有的改造计划被严重耽误。”
“三是侵占土地，教会新建洋楼超出租约界限，侵占公田，致使农田遭到破坏。
据此，我们请求法庭依法审理，诉求是被告赔偿道观建造延误而导致工程违约、房屋田地使用、田地损失等费用，合计五十万两白银。”
楚辰的话音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五十万两！
这位福州知府，心也太黑了！
只有威妥玛和胡约翰心里清楚，楚辰提的这个要求，就是对他们的回应！
当时你不是外交交涉，让我赔你五十万两么，现在同样的五十万两请求，还给你！
“法官大人，我抗议！就那么一块地，一排房，不可能值五十万两！”
楚辰的话刚说完，胡约翰的声音立马响起！
你也知道不值五十万两！
楚辰面对胡约翰的质疑，寸步不让！
举起手中的几张纸，而后淡定说道:“谁说不值？道观原本打算大规模改建，可是教会拒不搬迁，这有道观与工程队签订的建造合同，延迟一天，赔款一万两白银，现在已经耽误了三十天。再加上教会侵占的土地，原本也与船政签订了出售契约，可是迟迟不能交付，契约规定，也要赔款二十万两！”
……
清国也有工程队了？
船政购买契约？
胡约翰一脸的懵圈。
“肯定是你捏造的！”
“胡教士，说话要讲证据，我这两份契约上都有官府盖章，并注明了日期，待会儿会当做证据上交法庭的！”
楚辰冷眼看着上蹿下跳的胡约翰，心中冷笑，这种契约，分分钟能弄出一百个，恶心不死你！
啪啪啪！
“肃静！”法官傅兰治在台上看着两人的争吵，脸色一沉，法槌一敲:“现在是法庭调查环节，还没有到法庭辩论，不要喧哗！否则以藐视法庭为由逐出法庭！”
“原告，你的陈述说完了没有？”
楚辰双眼微眯，瞥了一眼胡约翰，然后向傅兰治正色说道:“说完了。”
随后楚辰便坐回了座位，目不斜视，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
可是胡约翰却是一脸的怒气，仿佛被楚辰的狮子大开口给气坏了。
一个稳稳当当，一个上蹿下跳，在庭内在场的人眼中，高下立判！
傅兰治见楚辰陈述完毕，然后目光看向胡约翰。
这个胡约翰也太欠火候了。
公使威妥玛还让自己要偏向教会，维护英国的利益，可是这胡约翰这副德行，真的有点难……
“下面由被告陈述，针对原告的三条诉讼，进行陈述。”
傅兰治说完，胡约翰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迫不及待的就开始辩驳。
“法官阁下，对于原告说的三点，教会都不承认。”
“第一点，改变房屋原貌，教会洋楼已经建了十年，可是没有清国人提出异义，可以算成默认！”
“第二条，拒不搬迁，在签订契约时，签订的是永久的租约，而不是暂时的，也就是说，当时租完之后，这块地，这些房子就属于教会了，不可能归还！”
“第三条，侵占公田，更是不可能！教会一直按照租约进行，是属于道山观东侧排房位置，清国人根本没有证据来证明，新建的洋楼超出了租约中的排房界限！”
胡约翰将他与哈南律师提前商议的对策，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瞬间胸中一股闷气被抒发，感觉神清气爽，于是得意洋洋的坐回了座位上。
虽然他感觉很轻松，可是庭内的众人却感觉教会在强词夺理。
什么叫默认？
永久租借？
除了最后一条，除非楚辰有证据能证明，洋楼超出界限。
其他的两条，感觉都是在强词夺理啊！
英国人的霸道，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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