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宝三岁那天，收到外公送的礼物。
一个巴掌大的青石碾槽，边缘被磨得光溜溜的，是苏怀山特意找老石匠定做的。
“以后你就是济生堂的正式小帮工了。”
苏怀山把她抱到柜台后的高凳上，手把手教她握碾轮，“轻轻转，慢慢碾。”
悠宝穿着件印着甘草图案的小围裙，小手攥着碾轮，用力往下压，“外公，要碾什么？”
“今天碾点山楂。”
苏怀山从药柜里舀出几颗山楂，放进小碾槽，“悠宝不是总说酸酸甜甜的吗？碾成粉，给你泡水喝。”
悠宝的眼睛亮了，胳膊使劲转着碾轮，山楂在槽里滚来滚去，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嘴里还念念有词，“山楂山楂，变变变，变成粉粉甜！”
时珩和苏念念刚走进药房，就被这场景逗笑了。
时珩靠在柜台边，掏出手机录视频，“我们悠宝现在是有工具的人了。”
“爸爸快看！”悠宝举起沾了点山楂碎屑的小手，“快好了！”
苏怀山笑着帮她把碾轮扶正，“慢着点，别把山楂碾到外面去。你看这纹路，得顺着槽转，就像故事里的小兔子沿着小路走。”
悠宝似懂非懂，却学得有模有样。
等把山楂碾成红红细细的粉末，她捧着小碾槽跑到苏念念面前，“妈妈尝！”
苏念念沾了点放进嘴里，故意眯起眼睛，“嗯，酸酸甜甜，比超市买的山楂片还好吃！”
“是悠宝碾的！”小家伙挺起小胸脯，又端着碾槽去找时珩，“爸爸，写故事！”
时珩这阵子的童话集正写到《草木小工坊》系列，闻言立刻点头。
“好，就写《小帮工的山楂粉》，说有个穿围裙的小药工，把红果果碾成粉，送给森林里不爱吃饭的小熊。”
悠宝听得拍手，“还要加上外公！外公教我碾山楂！”
“加！必须加！”时珩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外公是最厉害的老师傅。”
从那天起，济生堂多了道固定风景。
每天上午，小悠宝都会搬着她的小碾槽坐在柜台后。
外公碾药时，她就跟着学，嘴里还数着药材，“这是茯苓，白白的；那是艾叶，有点香；外公，这个黑乎乎的是啥？”
“这是熟地，”苏怀山拿起一块给她看，“是生地泡过酒蒸出来的，补气血的。你看它软乎乎的，像不像你爱吃的黑糯米糕？”
悠宝凑近闻了闻，摇摇头，“没有糯米糕香。”
逗得药房里抓药的老街坊都笑。
有天，时珩来接悠宝回家，正撞见她踮着脚给一位老奶奶递药包。
老奶奶拿着的是治疗咳嗽的方子，里面有川贝母。
“奶奶，这个要蒸梨哦。”
悠宝的小奶音一本正经，“爸爸故事里说的，贝母宝宝躲在梨子里，就能把咳嗽赶走。”
老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小娃娃比药还灵，听你说完，我这嗓子都舒服多了。”
苏怀山在一旁补充，“这孩子记心好，前几天听我跟人说川贝炖梨的方子，今天就记住了。”
时珩走过去，悄悄给女儿竖了个大拇指。
陈芳一进药房就被悠宝拉住，“外婆，看我的新本事！”
她搬来小碾槽，舀了把麦芽放进去，“这个能助消化，外公说的！”
陈芳蹲在她对面，看着她费力转碾轮的样子，说：“我们悠宝快成小药师了，以后外婆消化不良，就找你开药？”
“好！”悠宝立刻点头，把碾好的麦芽粉装在小纸包里递给她，“这个甜，外婆泡水喝，就不生病啦。”
傍晚关店时，苏怀山给悠宝梳小辫。
她突然指着墙上的药材图谱说：“外公，那个没讲过。”
图谱上画的是黄连，绿油油的叶子，根部黄黄的。
苏怀山顺手指给她，“这是黄连，有点苦，但能清热解毒。就像故事里有点凶的守护兽，虽然样子吓人，却在保护大家哦。”
悠宝眨眨眼，“那我明天碾黄连好不好？”
“这可不行，黄连太苦，悠宝还小，等长大再学。”
晚上睡觉时，悠宝趴在时珩怀里，小声说：“爸爸，黄连是守护兽吗？”
“是啊。”时珩轻轻拍着她的背，“它长得不好看，味道也不好，但能帮生病的人好起来。”
悠宝想了想，忽然说：“那故事里的黄连兽，是不是也会笑呀？就像外公，有时候板着脸，但会给我做山楂粉。”
时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软。
他亲了亲女儿的发顶，“明天爸爸就写个《会笑的黄连兽》，说它虽然苦，却偷偷在药汤里藏了甜甜的心意。”
悠宝笑着钻进被子里，“要加上悠宝！悠宝给黄连兽送山楂粉，让它变甜！”
“好，加进去。”
时珩看着女儿，忽然觉得，这两年来，悠宝认识的不只是药材，更是这些草木里藏着的温柔。
外公碾药时的耐心，街坊邻居接过药包时的信任，还有家人围坐时的笑语。
这些，或许比任何故事都更能教会她，什么是生活里的甜。
第二天一早，悠宝又搬着她的小碾槽坐在药房里。
时珩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悠宝，这是爸爸送给你的礼物。”
悠宝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迷你药具：
小药秤、小铜臼，还有一把小药匙，全都是按比例缩小制作。
“哇！”她惊喜地说，“和爸爸故事里小药童用的一样！”
苏怀山拿起小铜臼看了看，“这做工真精细，连刻度都刻上了，以后悠宝可以一边碾药一边称重了。”
时珩蹲下身，帮女儿把小药秤摆在碾槽旁边，“等爸爸写新故事，就讲小药童用这些工具帮森林里的小动物配药。”
悠宝开心地把山楂粉倒在小药秤上，学着外公的样子拨动秤砣，“三克！给小兔子吃！”
苏念念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你们这是要把悠宝培养成小神医啊。”
悠宝好像听懂了，举着碾轮大声说：“悠宝要学好多药药，写好多故事！”
晚上写故事时，时珩特意把白天这段加进了《贝母宝宝的新家》。
结尾写道：“最好的药方，是小帮工的认真，和老奶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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