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忧郁，声音里却没一点害怕。
秦渺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在他怀里忍着笑：“你害怕了？”
“有点。”
傅则其坦然回答。
“人由不同的记忆组成，时间更是恒古不变的，如果连它们都会被莫名篡改——那么，或许在未来某一天，我不会再存于你的记忆里。”
遗忘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秦渺仰起脸看他，既在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没那么容易的，如果真能随心所欲地改变时间和记忆，这个世界早就乱了套。”
失去规则和秩序的世界终将走向毁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就像世界意识，哪怕恨不得她去死，不也没让她当场暴毙？
它只能想方设法地制造意外，意图夺取她的性命。
这就说明，某些规则不可违背。
正是因为有这些不可违背的规则，她才能和世界意识过招。
不然对方直接天降正义，那她还玩什么玩儿？
直接洗干净脖子等死的了。
她虽有足够的信心，可世上最多的就是意外，如果哪一天，她输了……
想到这里，秦渺戳了戳傅则其的胸膛，斟酌着开口：“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坦白。”
傅则其低着头看她：“你说。”
“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秦渺语气很轻松。
“在我眼里，我自己最重要。”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遭遇了不测，我不会玩儿殉情那一套，我会好好活着，继续过我自己的日子。”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还活着，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一定拼尽全力救你。”
就像这次。
“哪怕救不回来，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报仇。”
“但，仅此而已。”
“我希望你也一样。”
人这一辈子，爱情固然重要，亲情和事业也不能搁置不管。
要是只活一个爱，也太单调了。
傅则其摸了摸她额头，语气温吞：“好我同意。”
他回答得太快，似乎根本没经过思考。
秦渺不太满意他散漫的态度，便伸手捏住他的脸，皱紧眉头严肃地强调：“我非常认真，没有开玩笑，你要记在心上。”
“我知道。”
傅则其喉结滑动，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足足停顿了20秒，才回——
“要是我死了，你会正常谈恋爱，正常结婚，正常生子，正常幸福活到老。”
“这也正是我所期望的。”
秦渺一下哑然，不由得松开手。
他的态度太赤诚，语气里有不可忽略的笑意。
秦渺无由来的生气。
她忍了忍，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
他回答的太快，她觉得敷衍。
他认真思考后给出一样的答案，她认为他没那么重视。
秦渺磨了磨牙，从他怀里滚出来，自闭了。
见她如此，怀里空落落的傅则其失笑：“我都答应你了，怎么还生气？”
秦渺语气生硬：“没生气。”
傅则其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卷她头发玩儿：“那怎么不理我了。”
“困了。”
秦渺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这几天没休息好。”
她没说假话。
这几天她加起来都没睡到五小时。
即便在得知傅则其失联的第一时间，她就使用了解惑喇叭。
她问：［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安全回家？］
喇叭回：［什么都不用做，耐心等待即可。］
她得到了他还活着的答案。
但她依旧不能自控，担心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脑袋里时不时就会冒出他缺胳膊少腿的重伤模样。
越想就越害怕。
越害怕就越不能平静入睡。
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但她无可奈何。
千盼万盼，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结果这人三言两语就能让她生气。
但偏偏话头又是自己挑起来的，让她连生气都不那么理直气壮。
这样一想，更气了。
身后传来一声隐约的叹息。
他从身后搂住了她。
从侧面看，他们的姿势如同一对交颈鸳鸯般严丝合缝。
“秦渺，有些话，我也只说一次，你好好听。”
“我很爱你，这点毋庸置疑。”
“我很希望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甚至于，在你和季屿川纠缠不清的时候，曾考虑过要不要把你关起来，用一些特殊手段。”
“我有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最顶尖的催眠师，只要我想，我一定可以让你‘顺理成章’地爱上我。”
“所以，对我而言，得到你的人，让你永远属于我不是一件难事。”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
“我是真的爱你，相比‘得到’你，你‘得到’更重要，相比爱上我，你的爱更重要，相比我幸福，你的幸福更重要。”
“我永远把你的意愿放在第一位，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
“这一点，死亡也无法改变。”
他言语平淡，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惊天动地的话。
但她能感受到他胸腔心脏里的跳动。
巨大的震动震得她后背贴着他心脏的那一块位置仿佛感到了疼痛。
秦渺眼眶发酸。
她听懂了。
他在告诉她。
他当然有占有欲。
但占有欲输给了爱。
“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真心这个东西谁能说得准呢，也许会瞬息万变。”
“再浓烈的情感都会被时间消磨殆尽。”
“所以，我不会殉情，你也不许。”
外面阳光正好。
金色的光芒透过落地窗，洒金般的颜色斜斜地落在洁白的床铺和地毯。
秦渺整个人都被光芒包裹。
在她身后，傅则其心甘情愿地身陷阴影。
就像是，哪怕他有再多阴暗的想法，可他给她的爱，永远光明。
……
［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太平洋上空发生了飞机爆炸事件。］
［空难？虽然令人很遗憾，但这种事每年都会发生，有什么好惊讶的。］
［空难不惊奇，惊奇的是，你们知道飞机上坐的是谁吗？］
［我知道楼主说的是谁了，我好像也听见了些风声，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楼上几个怎么回事？要说就说，光卖关子吊人胃口是怎么回事儿？］
［发生事故的那辆飞机上，坐着沉寂集团现任当家人——傅则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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