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道：
“老朱，原来你家中的木材生意还包含了冬日里京师的炭火，这样一来咱们的蜂窝煤生意，还真的可行！”
“那就按照老规矩，卖出去的钱先三七分打点官员，剩余的再由你我二人五五分！”
朱高燧满脸疑惑的瞅了瞅陈羽，又看了看朱棣。
他这才知道原来生意中的分成比例，竟然如此……逆天。
皇帝做生意还需要沿途官员点头？
不要说皇帝了，就连自己这位大明赵王爷平日里想做一点小本买卖，那也是无人敢惹。
但知晓了精盐生意的大致利润之后，朱高燧并没有感觉陈羽很亏。
毕竟利润如此庞大，无论放在哪个商贾身上，那都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暴露，甚至还会因此遭到杀身之祸。
可朱棣不一样，他就是大明的天。
大明没人可以动得了他。
这样一来，以后精盐生意就会成为陈羽手中一台每天都会印刷的印钞机，这反倒让朱高燧有些羡慕。
一年的利润，可比自己一年的俸禄多得多。
精盐生意他肯定是无法参与其中了，就是不知道这蜂窝煤生意……自己能不能从中也掺上一脚。
刚有了这个想法，朱高燧猛地一怔，当即问道：
“陈掌柜，这蜂窝煤一枚两文钱的售价……真能作为货物进行售卖？”
朱棣听后也沉默起来，他方才的注意力全然都在今年冬日百姓终于可以不用再受严冬之苦上。
毕竟两文钱的价格放眼整个大明，百姓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忽略了商品本身的因素，那就是一个商品想要盈利的话，必须做到售价大于成本，这样才可以获得利润。
否则迎来的只能是亏损。
而两文钱却是造福万民的售价。在如此低廉的价格面前，哪里还能有什么利润可言。
哪怕如今大明遍地煤山，可其中的成本还需要蕴含人工费、成本费、提炼费等等。
最后一刨除，哪里还有什么利润空间？
如果这样的话，最后说不定还需要用朝廷国库来补贴亏欠，才能做到这个价格。
不是朱棣小气，而是蜂窝煤一出就是主打下层市场，奔着天下万民而去。
两文钱朱棣知道百姓绝对可以接受，但朝廷要干的事情很多，与其在这方面投入，还不如将这个钱拿去赈灾！
所以想要真的推广蜂窝煤，那么必须涨价！
但如果在此基础上提价，朱棣倒有些犯起了难。
因为这样的产品一出，那还是第一次可以让百姓用来取暖，之前也没过什么先例。
搞不好就会产生民怨。
像精盐一样，那一小波的富贵人群很容易就可以测出与之相对应的市场价格。
但精盐不一样，受众多，如果选择一个小范围的地方进行试卖，也会发生其他地方抢购的现象。
这样一来最终的数据必将不准。
朱棣沉思了半晌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无奈只能向陈羽询问道：
“陈兄弟这价格定到多少，才可以不用亏损。”
之前陈羽主张思路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产品，要交给市场去检验。
所以让陈羽凭空估算一个刨除了所有开支后的货物售价，朱棣都感觉着实有些为难陈羽。但这么好的东西，朱棣当然舍不得放弃，所以哪怕知道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困难，但他还是要问，万一陈羽能够想出好的办法呢？！
但下一秒，陈羽的回答直接让朱棣与朱高燧傻眼。
“老朱，你想什么呢，我能不知道两文钱贩卖会亏本？”
“但如果想要盈利，就必须将蜂窝煤两文钱售卖！所以这个价格也算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万不可改变！”
听见这话，朱棣狐疑的看着陈羽，看着对方笃定的样子，顿时知道这家伙八成是又想出了什么新型的赚钱方法。
陈羽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样子，也让朱棣放宽了心。
毕竟之前听说要为天下万民做补贴，放在谁身上也要慌啊！
“陈兄弟，看来你已经想好了赚钱的办法，可否告知？”
朱高燧眼中也满是狐疑。要赚钱就要先赔钱，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他长着这么大，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但如果真能如陈羽口中说的那样，从赔钱中赚钱……那朱高燧也算第一次直观见识到袁珙口中所谓谪仙人的厉害之处。
陈羽顿了顿之后，笑着说道：“其实很简单，百姓能有多少油水？所以要想赚钱，归根结底还是要从那些富贵阶级手中攫取利益。但目前的困难就是那些富人阶级冬日里的取暖物品，使用能够发出异香的木炭，这样一来蜂窝煤对于他们来说吸引力并没有多大。”
“既然如此，我们只要想办法提高蜂窝煤的吸引力足以。就比如蜂窝煤的品种可以推出两个型式，单芯煤炉和三芯煤炉！”
“你们目前看到的是三芯煤炉，能够同时放三叠蜂窝煤，火力猛得一批，烧起来整间屋子都是热的。而这单芯煤炉，一次只能放一个蜂窝煤，提供的热量范围有限，但方便便轻巧，适用于小范围取暖，但对于小屋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朱棣皱着眉头，哪怕你多增添了一个品类，蜂窝煤燃烧不会发出异香的问题解决不了，问题的本质不一样没有变化。
他疑惑的问道：“陈兄弟，这多增添了一个种类就可以让蜂窝煤在富人阶级受欢迎……有点不太现实吧？”
陈羽摆了摆手，叹息道：“老朱，你不懂那些富人阶级衣食无忧之后所追求的东西，无非就是奇珍异宝与绝世佳肴，其实本质都可以定义为‘奢侈品’！”
“说白了就是追求那一份高人一等的感觉。所以将蜂窝煤分为两个品种，天下间的百姓只能使用单芯煤炉，而三芯煤炉则是富人独属，这个时候富人阶级为了心中那份虚荣，定然会使用三芯煤炉。”
“效果其实相差不大。但当为其打上高贵的奢饰品标签时，它其实就已经脱离了原本的商品属性，变成了身份的象征！”
朱棣沉默片刻之后，一脸恍然的轻轻点了点头。
之前奢侈品的定义陈羽已向他讲解过。
如今他算是看懂了陈羽的这一番操作，看似是卖给两个不同的群体，实则是打造了一个奢饰品出来。
区分单芯煤炉、三芯煤炉的就是‘贵贱’！
朱高燧低着头想了想，他之前没有听陈羽讲解过奢侈品的定义，但当他代入其中就会发现，如果真如陈羽所说的那样，自己一定会购买三芯煤炉。
毕竟他身份尊贵，万事都要使用最好的。
而蜂窝煤普及之后，天下间冬日烤火用具其实已经完成了分类。因人人都可以使用工具过冬，排在最下层的自然就是单芯煤炉，而炭火之类的东西还有许多人在使用，哪怕效果很好也无法突出自身的高贵，所以只能排在第二档。当新产品出来的时候，效果那么好，自己定然要买回来使用。
这就是身份！
“当然既然定义为奢饰品，那么价格自然而然也要高些，两两银子一枚。”陈羽道。
“这样啊……”朱棣轻声喃喃道。
一两银子也就是一千钱，相当于平民价格的五百倍。
哪怕如此朱棣却并没有多大的喜色。这样算下来最多填平了亏损，盈利谈不上，就算有，也注定是蝇头小利。
可朱棣也知道一两银子其实不错了，毕竟这已经接近炭火的价格，再提价可真就一点性价比都没有了。
想到这，朱棣有些疑问，如果与炭火价格相近……那些富人阶级也会用同样的逻辑，让炭火转变为奢饰品……
这样看来，岂不是陷入了死循环？
不等朱棣询问，陈羽就继续说道：
“当然，其实这样来打造蜂窝煤奢饰品还不够牢固，而且钱赚的也不够多，要想更进一步，可以从煤炉上下文章！”
“煤炉？”朱棣有些懵，煤炉怎么样下文章？
陈羽道：“那些富人阶级不就是喜欢炭火烧制的时候，可以产生异香，让他们有一种文人雅士的感觉，可再怎么说炭火烧制过程中的黑烟无法除去。”
“但我手中拥有的不仅是新式取暖工具，更有我发明的‘煤炉’，用了我的煤炉之后，保证冬天烤火，屋子内没有一点黑烟！”
陈羽所说的新式煤炉无非就是管道焊接，将屋内的烟导向外部。
永乐时期的更多是类似火盆等较为简单的形式，直接在室内放置燃烧煤炭来取暖，可这样一来无可避免的会产生黑烟。
而陈羽的煤炉一出，对于炭火来说将会是彻底的绝杀。
朱棣并没有看过陈羽所设计新式煤炉的样品，但他相信陈羽，如果真能制作出来的话，蜂窝煤到时候必将大卖。
他笑着问道道：“陈兄弟，我要是猜得不错，这煤炉才是真正赚钱的地方吧？！”
陈羽从袖口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了朱棣，点了点头道：
“不错，这煤炉才是真正的赚钱利器。这煤炉相当于一锤子买卖，买了之后使用寿命在十年左右，再加上有了这玩意可以做到室内无烟，所以将价格定到两百两左右我认为都是合理的。”
“再加上需要上门安装，到时候还可以再赚一笔安置费。”
“而买了之后用十年，也就是说那些富人阶级十年之内都要被捆绑在蜂窝煤的贸易上。而且十年，定然会让人养成习惯。这就相当于我们又多了一个可以长久获利的印钞机！”
朱棣大喜的打开从陈羽那里接过来的图纸，看见上面的管道煤炉设计，心中顿时感觉此煤炉可行。
一来可造福百姓，二来也可反哺国库。
朱棣大喜的拍了拍陈羽的肩膀，高兴的说道：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还是尽早去操作才好，这样一来等一个多月之后的冬日，蜂窝煤才可以跟得上天下的需求。”
“但我明日就要离开京师了，什么时候回来还没有定。这样，此事就交给我家老三负责，让他去京师找铁匠组建制作蜂窝煤的班底。”
陈羽凑近朱棣身旁，沉声道：
“老朱，专业的事还需要专业的人去做。我小酒馆在这条街街角处，前一段时间新开了一家铁匠铺，我蜂窝煤的大部分过程与模具都是在那里制作。”
“但是你放心，我混合了其中的一些步骤，他们看不出来蜂窝煤完整的制作过程。如果你那边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来做这么，我们可以找那间铁匠铺合作，毕竟这段时间我与那老板聊天感觉那人挺不错。”
“……”
朱棣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掌柜的，你们才了解多长时间，多少有些不靠谱。你放心就是，我老朱在京师还有些人脉，保证这件事可以顺顺利利的办下去。”
那铁匠铺当然是朱棣锦衣卫安排的人，毕竟前段时间陈羽老是往外跑，走的地方多了，安全性的保障自然就低了。
万一陈羽在路上碰到了什么意外，或者造成什么核心技术的泄露，那就不好了。
所以锦衣卫就申请了一间铁匠铺，朱棣点头之后，将工部的精锐人手安排了过来。
技术上肯定无可挑剔。
但这里的地点实在太小，再加上如果想使生产供应整个大明的蜂窝煤，到时还需扩充设备。
那又将会是一大开支。
而工部有现成的。
朱棣打算将这笔订单交付工部，完全可以做到利润最大化。
再者，从其他作坊出来的那是蜂窝煤。
但从工部出来的，那就是‘永乐煤’！
是永乐大帝朱棣的功绩。
陈羽见老朱说的如此信誓旦旦，他也只好点头选择相信。
毕竟老朱在陈羽的认知里，也就智商上有些瑕疵。但论起家族的关系与人脉，好像还从来没有听到老朱说出过问题。
…
“爹，这件事就放心的交给我去办吧。”
朱高燧说得铿锵有力，但神色却有些黯然。
毕竟要是交给小作坊生产，自己还可以喝上一口汤。
但放在工部，赚钱什么的都将与自己无缘……
毕竟工部的生产，账目之类的都是由夏原吉审查，那家伙可是连皇帝都敢怼的存在……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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