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得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回到了自己宫中，母亲在床前守着我。
我一醒来就发觉左手酸涩地抬不起来，身体却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这种感觉顺着大脑一直钻到身体深处，身心都变得迟缓而沉重。
“母……亲……”
母亲的眼睛红肿，似乎是哭了很久，他的眼神透露着焦急和心痛，见我醒了，连忙上前搂住我的肩膀，喂我喝药。
我从未见过她这样慌乱的神色，我张了张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母亲哭着对我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没事……母亲……”
母亲为了我的事，顶撞了皇帝好几次。
“你若是再伤害我的女儿，我要你后悔……”
母亲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她大口的喘着粗气，怒视着他：“你好大喜功，生性暴戾，频起战事，你若长生不老是百姓之祸，你会遭报应的。”
皇帝气结，他一巴掌扇在母亲的脸上，她的脸立马就高高的肿了起来。
我飞身扑了出去，护在母亲身前，我的身子纤弱而瘦小，但眼神却极其明亮而澄澈：“你若杀了我母亲，我就死给你看，你也别想求什么长生秘方了。”
母亲伸手想护着我在身后，只是我纹丝不动，这次，换我来护着母亲了。
我抬头，直视着他：“一个人若是想死，有的是办法自尽，咬舌、跳河、服毒，如何……？”
我因失血过多身子还有些没有调养好，说起话来还有些气喘，我虽然说话不顺，但气势一点都不弱，直勾勾地瞪着他，直到他的神色松动片刻。
他冷哼一声：“你养的好女儿，真是好胆色。”
我看着他狰狞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却是因为我的原因，不得不止住了那暴戾的行径。
他显得有些恼怒，却拿我没有办法。
他想要追求长生之道，那就必须留着我。
皇帝是带着怒气走的，留下一片狼藉的宫殿。
我扶起了母亲：“母亲……岁岁会护着你的……”
“乖岁岁。”
母亲把我抱在怀里，用温柔的话唱着歌谣哄我：“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我在母亲柔和的声音中渐渐睡了下去，再醒来之时，我在母亲的怀里睡着。
我看着母亲熟睡的容颜，心中微定，只要有母亲在，我愿意为她做一切，只要母亲好。
我往她怀里一钻，心中的想法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那天，外祖母来了，戴家是母亲的母家，是京城中德高望重的百年世家，本朝第一位女官，便是我母亲。
母亲在朝之时，得先皇和太后重用，官拜二品。
可自皇帝登基以后，拔除老臣，又纳了母妃进宫，从而将她深锁在宫中，不得再干政。
戴家的势力在皇帝的有意打压之下逐渐的弱了下去，所以外祖母已经有许久都不曾进宫来了。
外祖母对我依旧是淡淡的模样，她见到我，也不问我，只在我朝她打招呼后淡淡点了点头，便径直往内殿走去了。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外祖父也不喜欢我，她和外祖父有四子一女，作为幺女又是唯一的女儿，他们是百般宠爱，如珠如宝，什么都依着她。
作为毁了她女儿一生的男人之女，她自然格外不待见我。
虽然，我也是母亲的女儿。
可她总是怨皇帝，也连同着怨我。
我讨好般的领着她去内殿找母亲，母亲倚在榻上喝药，见外祖母来了，她很欣喜，从椅子上下来迎她，可人还未走近跟前，泪就已经先流下来了。
外祖母许是从未见母亲这样伤心，即使是从前她被皇帝折磨的再狠，也不至于如此。
未语泪先流。
我在一旁默默无言看了许久，退到了一边去。
“母亲，你还好吗？”
“近来皇帝对家中有所松懈，那长生之方……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到的，我们早已毁了去……”
母亲的目光呆滞，良久，才恢复了聚焦，她缓缓道：“是巫师。”
外祖母握着绢子的手一紧，随后长叹了一口气：“那……”
“岁岁……岁岁……”
母亲哽咽着，一连喊了我好几声，我沉默着，只是低下了头。
外祖母的瞳孔震动：“这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说着，外祖母招手让我上前，我缓步走了过来，下意识地捂住了我的左手臂。
外祖母眼尖，一把拉过了我的手，将手臂上的衣裳往上一卷，露出雪白细嫩的肌肤，上面大大小小横着好几道伤痕。
有的伤痕还很新，有的伤痕已经结痂，我的伤痕呈现着淡淡的粉色。
外祖母的眼眶一红，她颤抖着声音问我：“你……”
我快速的收回了手，朝着她淡淡一笑：“父皇因为此，想必也能对外祖父家好一些，能对母亲好一些。”
我告诉他，若想我安分的配合他，就必得保全戴家，保全母亲。
我垂着眼眸，躲避母亲关切而心痛的眼神。
外祖母只是看过我一眼，然后又拉着母亲嘘寒问暖。
“他近来没有对我动粗，吃食和药都是给的最好的，只是……这是岁岁用血肉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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