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机票。
莫可被按在座位上，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皮肤苍白，干瘪得吓人。
他身边的人侧身向乘务员要了一杯水，又往他的嘴里塞了好几种药片，苦得口舌发麻。莫可歪了歪脑袋，低声呢喃：“我……”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随即陷入了漫长的昏暗，当他再次拥有记忆时，天光朦胧，黎明将至，站在棕红色的大地上，带起来的沙尘从鼻腔钻入气管，一路卷进了肺里。
莫可忍不住咳嗽，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伸手抱住了肚子，腰像被咳断了似的直不起来。
“快走！”
有人踹了他一脚，莫可趔趄了几步，撑着脑袋回头看去，那个女人皮肤黝黑，叼着烟卷，有很明显的异国口音，而她身边站着的，是那个押送他来到这里的人，背对着他打电话，语气不是很好。
莫可小步地往前挪，被那女人抓住扔进了出租车里，黑布一圈一圈地蒙上了他的眼睛，脑袋上又罩住一个厚实的布袋子，只留两个不大的出气孔。
在车上，他一直听到女人用异国的话叽哩哇啦地说着什么，顺着车窗灌进来的空气时而充满了辛辣，时而伴随着腐烂的恶臭。
车辆一直行驶到天色大亮，停在十字路口，女人探出车窗，两只手在空中比比划划，喊话的声音很响亮，莫可似乎还听到了两声他熟悉的脏话。
争吵了片刻，出租车再次动了起来，莫可从来不晕车的，可是他现在异常地想吐，幸好这次没开多久，摘掉头套眼罩被推下车，刺目的阳光狠狠地扎了一下他的眼睛，莫可连忙拿手挡，环顾周围，铁皮房和水泥屋，四周是高墙铁网，不知什么机械，在铁皮房里轰隆隆地运转。
莫可就像一只待宰的羊，送进了水泥屋里，和其它“羊羔”锁在笼子里等待。
他平静得简直不像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在飞机上被喂的那些药片的缘故，这一刻离奇地回忆起了阮莲莲的声音，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玉林的遗体捐献？
如果真的有人信了，签了这东西，真是合法地把自己送去死掉，玉林离这里有半张地图那么远，到时候她们用什么谎话搪塞，还是说签了她们的协议就不装了？像押送他一样把人打包送走？
这是一场漫长的苦刑，没办法一下子死掉，只能眼睁睁看着，从知道自己必死，到被送上行刑场的前一秒，都在反复折磨内心，笼子里的人绝望哭泣，和麻木的人抱在一起，还有疯疯癫癫的，又哭又笑。
莫可躺在这张潮湿寒冷的“手术台”，血腥味充满鼻腔，甚至感觉顺着他的后背，那些血在往他身体里钻。
他觉得自己兴许是一块蛋糕，而非花朵，总之不像一个人，在刀尖划破皮肤，灼烧的刺痛感随之而来，深入骨髓地剖析他的痛苦，一滴滴血流在地上，赤红的眼睛像饱含泪水，凝望着挂着的吊灯，一切都逐渐黯淡了，此时黎明已逝。
莫可的记忆到此为止。
“恭喜玩家！达成特殊结局「礼物」，判定主线任务失败，即将发放惩罚！”
什么……？
这系统也太不靠谱，人都死了，它居然还发放惩罚，罚死去的灵魂三天不许收纸钱吗？
“请玩家睁开双眼，解锁全新的系统面板！”
睁开？他还能怎么睁开？莫可不耐烦地寻思，除非现在有人能把他尸体上的俩眼珠子抠下来，不然他拿什么睁眼？
但随着窗子摇晃的声音，吹进来的风，带得他的灵魂飘飘欲仙，莫可居然感觉到了冷。
他动了动手指。
疼痛感逐渐退去，莫可仿佛又能重新掌控这具身体。
他不是死了吗？
稍微等了一段时间，莫可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个陌生地方，狭窄阴暗的房间，挂在屋顶发黑落灰的灯泡，随地乱扔的衣服，莫可愣住了。
他愣了好长时间，不可置信地坐了起来，伸手按在这张小床上，僵硬地抬头望去，窗户被风吹开了，有点冷，但不是因为天气，他又低头看自己的手，感到莫名其妙：“我做梦了？”
这具身体陌生中带着眼熟，但绝对不是他的身体，莫可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疼，喘不上气，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好，睁眼去看系统的面板，跳出来的数据却让他怔在了原地。
「恭喜玩家解锁全新角色“阮莲莲”！扮演任务已生效，任务惩罚不做改变！」
阮莲莲？
莫可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胳膊怼到了床头，痛呼一声赶紧抱住胳膊，和死前的痛苦完全是两种，痛一会儿胳膊上浮现淤青，莫可愣愣地碰了碰。
这就是主线任务失败的惩罚吗？更容易生病，体质更差，失去部分自愈能力，还有一个有概率被治愈的绝症？
他真的穿越到了阮莲莲的身体里？
莫可急忙去摸肚子，他压根不知道肾在哪个位置，身体还有点不听使唤，知觉迟钝，摸来寻去什么也没找到，一掀衣服肚子上一条狰狞的伤疤，顿时莫可倒吸一口凉气。这下完了。
有个重病累疾的负面惩罚，还丢了一个肾，之前在酒吧，看阮莲莲跳舞也没什么事，现在莫可住进了这个身体里，走两步都大喘气了。
莫可站起来一阵阵地头晕眼花，坐下来又觉得胃疼腰疼，只好收收腿躺了下来，慢慢地呼吸，空气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莫可是觉得自己没洁癖的，此时此刻都有心拖着病体，好好收拾一下这破破烂烂的房间。
「玩家你好！角色“阮莲莲”的具体信息已经同步！」
莫可抬起眼睛，按住胸口顺了顺气，看向系统面板上显示的一段文字，比曾经看过的那些剧情人物提示还要长。
「阮莲莲，二十三岁，原名云怜，云家幼男，幼年因意外走失，在幸福福利院长大，性格人淡如菊，苟且偷安。」
看这表现可不像人淡如菊，莫可腹诽，这会儿他倒是忘了阮莲莲曾经帮过他，只记得自己猜测的阮莲莲和于怀之她们一起算计他，心里还挺窃喜。
于怀之这些人固然坏，助纣为虐的阮莲莲也好不到哪里去，甭管是不是真的，看着可疑足够他恨了，居然还假惺惺地靠近他，就活该死掉，给他留出一个身体能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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