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巫族。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仿若断了生机的章青酒，琴先终于忍受不住内心喷涌而出的怒气，一巴掌甩在了慕容春来的脸上。
“长老！”
“春来叔叔！”
几道身影同时冲了上来，楚安乐张开手臂护在慕容春来身前，“琴先爷爷，不准你打春来叔叔！”
“长老，此事并不是他的错。”水蓝也一把拉住了琴先，同时朝慕容春来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他先走。
慕容春来看了一眼维护自己的众人，又将目光投向琴先，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方才琴先那一巴掌显然没有留情，此刻他的脸上，五个象印清晰可见，红肿一片。
琴先在打完之后，被水蓝拉住的时候，也跟着愣了一下。
他方才实在是气急了才会这样做，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慕容春来居然还真的不躲不避。
“我让你跟着出去，除了照顾好两个小殿下，就是要你跟在陛下身边好好保护陛下的，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吗？”琴先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直跳。
天知道，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刻，有多么的恐惧。
“长老……”
“春来叔叔已经很好了，我不准你再欺负他了。”楚安乐似乎害怕琴先再次出手，如同护犊子一般，往前走了一步，“娘亲没有醒来，我们都很难过，春来叔叔已经好多天没有睡觉了。”
楚晏清虽然没有开口，但也同样站在了慕容春来的身前。
慕容春来看着依旧愤怒的琴先，又看了看两个孩子一眼，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波澜。
经过路上那一遭后，这个孩子似乎又成熟沉稳了几分，身上的气势也越发的惊人。
只是……
倘若成长是要以受伤为代价，他宁愿他们一直天真烂漫下去。
深吸一口气，慕容春来蹲下身体，将两个孩子转过了身来，待得和他们的视线平齐时，才微微一笑道：“乖，春来叔叔没事的，咱们走了一路，看看你们脸上都沾了灰尘，让水蓝姐姐带你们去洗漱一番，回房间歇息去好不好？”
他的声音历尽温柔，没有半点儿不耐与恼怒，也没有丝毫疲惫与风尘。
可是，这哪里是一个舟车劳顿，心力交瘁之人，应该有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人心中莫名一涩。
琴先眸子闪了闪，深吸一口气，“抱歉，我不该迁怒于你。”
对于慕容春来，他告诉自己心中不必有太多的感情，因为他的到来也不过是自己计划中的一部分，而他一出生，便成了棋盘中的棋子。
执棋人又怎么可能对棋子产生感情呢？
就算是为他洗去体内人族的杂质，他也不过是为了可以让他拥有更好的能力，照顾他的巫皇陛下罢了。
可无法否认的是，方才的那一瞬间，看到他平淡而满足的笑容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似乎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道歉的话，也就这样“顺口”说了出来。
慕容春来原本刚准备直起腰来，听到这句话时身子不禁微微一僵，虽然他掩饰得极好，但还是落入了楚安乐的眼里。
“琴先爷爷，你以后还会打春来叔叔吗？”楚安乐抬起头看向琴先，眨了眨眼睛。
琴先愣了一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慕容春来，最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楚安乐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前一把抱住慕容春来，“春来叔叔别怕，娘亲醒来前，我们保护你，娘亲醒来后，我们一起保护你，谁都别想欺负你。”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这是娘亲之前和我说的。”
这一幕来得突然，出得意外。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楚安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慕容春来几乎是猛地转过身去，怔怔地看着楚安乐清澈的眸子，身体都开始颤抖……
许久，他笑了笑，拍了拍楚安乐的手，“安乐放心，没有谁欺负春来叔叔。”
说罢，他又看向了另一个方向，嘴角荡漾出一个轻浅地弧度。
你也，请放心。
两个孩子出去后，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经过方才之事，琴先的脸色多了几分复杂，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屋里剩下的几个人，“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段时日，在水蓝将勾魂刀带回来交给自己后，他一度以为巫族的希望明天就要到了。
这一个月来，他丝毫没有任何怀疑，便按照她的吩咐，巫族之人无一人外出，两耳不闻窗外事，而他则将全部的精力用去恢复那巫族大阵……
可如今看来，今日她躺在这儿，分明就是她自己早就想到了的事情。
“清虚作乱，青……巫皇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遭遇了反噬。”慕容春来捏了捏手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琴先愣了一下，脸色微变。
方才他们回来的时候，他就察看了一番，若非能够感受到那丝微弱的气息仍在游走，他甚至会以为这人已经……
深吸一口气，琴先上前走到章青酒的床榻旁，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什么反噬能够如此厉害？”
“人族信力。”慕容春来皱了皱眉。
“人族信力，干我们巫族什么事情？”琴先猛地回头，“我们巫族，可用不上这个玩意！”
慕容春来摇了摇头，这几个字，于他而言，熟悉却又陌生。
琴先也是病急乱投医，问了之后便反应了过来，也跟着沉默了。
信力这个东西，他是知道的。
沉吟了一会儿后，琴先眼睛突然一亮，“难道是……”
“你想到了什么？”慕容春来焦急追问。
“我不确定，我还得再想想。”琴先摆了摆手，最初沉寂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只怕是来不及了。”慕容春来苦涩一笑，摇了摇头。
“什么来不及。”琴先挑眉。
“人族已经大乱了。”慕容春来道，“如今的人界，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不是有人皇伏羲在吗？他怎么可能看着人族大乱？”琴先猛地愣住。
慕容春来眯了眯眸子，缓缓抬起头来，“若是这场动乱，就是由他发起的呢？”
“怎么会，他疯了，他可是人皇！”琴先的语气，超出了今日任何一次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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