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英子的这个问题，元宵也想过。
大小姐康幼宜出嫁的时候，院里的四个二等丫鬟和四个三等丫鬟，也并非全跟着去了陆府，其中的香杏就因年纪到了自请赎身出了府。
元宵数了数自己的年岁，还不满十个年头，便是能赎身，出了府也落不了户籍。再者自己这么小的年纪，在外实在太过危险，她想还是在国公府苟到成年才最为保险。
只是康幼璇一直没提过这事，她多想也是无用。跟着去崔府也好，留在国公府也罢，她只管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努力攒钱才是正道。
想到这里，她也便不多纠结。
这日，二小姐带着丹仙去了老夫人那处，碧仙说了身子不适回屋里歇息。院里只剩下元宵一个。
康幼璇知她识字，书房里书架上的一些书都许她拿了去看。
她难得清闲，拿了本游记坐在廊下，看得认真。
康允泽踏进海棠轩，就见院子四下静悄悄的一片，只有风声吹过树梢沙沙地声响。树叶吹落到廊下，在一双晃悠悠的脚边打着璇儿。
康允泽顺着那双足往上看去，就见元宵捧着一卷书册看得着迷。
她穿着一身半新的翠色褙子，白色掐腰的背心，标致俊俏的脸蛋微微低垂，巴掌大的小脸肌肤胜雪，一双眼睫如鸦翅斜飞入鬓。
康允泽目光落在元宵身上，一下惊醒了沉浸在书里的少女，她抬头瞧见来人，赶紧将书卷一收，背在身后。
“四少爷。”
元宵近日见康允泽的次数并不少，兴许是因为二小姐快要出嫁的缘故，从未和她分别过的亲弟显得分外粘人，日日得了空就往海棠轩跑。
“怎么就你一个？二姐呢？”康允泽向前两步，朝屋里看了一眼，未见有人，开口问道。
“回四少爷的话，二小姐刚去了老夫人那里，怕是要过会儿才能回来。”
“哦。”康允泽本是来找康幼璇闲话，见她不在，该是要离开。可他见了这个小丫头，总想起禅心寺的那点子甜味，忍不住想和她多说几句。
他想到才进门元宵拿着本书看得入迷，好奇道：“刚刚在瞧什么书？”
“不过是本游记。”见康允泽又上前几步，探着身子想往她后边拿着的书卷瞧，元宵攥着的手紧了紧，赶紧说道。
“拿来我瞧瞧。”康允泽朝她伸了手。
元宵走近递了书，原先倒还不觉得，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现那个被乳母牵着的小豆丁竟已经比自己高了不少。
康允泽没注意元宵那略带羡慕的眼神，竟真撩了衣摆坐下，认认真真地看起书来。
元宵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回屋泡了一壶茶，又端了一碟薄荷凉糕放在康允泽身旁的小几上。
康允泽翻了两页游记，回身看了眼立在身后的小丫头：“你在天业亭记这页看了这许久，是对关北的风光有兴趣？”
元宵闻言一愣，没想到康允泽观察入微，竟连自己在哪页多停留了一会儿都注意到了。
她出身江南之地，两次穿越不是在南边就是在中原。现代那会儿交通便利，她曾到北方游玩过两次，大漠草原的风光让她沉醉不已。
故而看到这卷关于关北的游记，她就多停了一阵。
“元宵是南方人，见识少，难免被关北的风光吸引。”
“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现下不能去看，多读书也是一样的。”康允泽听出她话里的遗憾，忍不住宽慰道。
康允泽说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茶茶味清甘，入口顺滑，便是康允泽尝了不少国公府的好茶，也忍不住赞上一句。
“我听说你是在大厨房学的字，这烹茶的手艺也是在大厨房学的？”
康允泽想起自己每次来二姐的海棠轩，但凡有元宵这个丫头在旁伺候，总是让人觉得妥帖舒适。
安静而不木讷，敏捷而合心意，似乎自己想要什么都能提前备下。就比如现在，渴了有茶，天气渐热，点心又是清凉解暑的薄荷糕。
现下，这茶入口，他又发觉出这个丫头的又一好处。似乎什么事情在她做来都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元宵正要回话间，就听见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二姐。”
“小姐回来了。”
康允泽见了康幼璇放了书卷，迎了上去。元宵也是撩开了正厅的珠帘，方便她们进门。
康幼璇眼角的余光随着两人的动作转了一圈，擦去康允泽额角边沁出的汗珠，问道：“今日学堂没上课吗？”
“先生家中有事，便放了我们半日的假。”
康幼璇点点头，她虽是女子，但在康允泽的课业上却半点不敢掉以轻心。每每康允泽过来，她都会询问一二。
康允泽是国公府的四少爷，却是旁支的庶出，继承家业定然是轮不上趟的，要想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努力。
幸好康允泽争气，天资聪颖，不仅二老爷称赞不已，就是学堂里的夫子私下也说康允泽于学问上是遗落人间的一枚沧海遗珠，假以时日必能一举高中。
康幼璇知道幼弟刻苦，问完课业，又关心起他的日常起居。
康允泽样样都说了好，还提起自己如今已经能拉满两石的弓，下个月去围猎必不会像去年一样空手而归。
“你能有收获自然是好的。”康幼璇看着一日大过一日的幼弟，心中满足，却也忍不住替他忧心，“只是围猎危险，事事不可逞强。”
夏日围猎是京中勋贵的传统。大渊朝是马背上打下来的，现下太平安定，为了不耽于骑术便年年都组织围猎。
英国公府、秦国公府、卫尉寺卿晏家...都参与其中。
康允泽善骑马，可去岁年纪尚小，跟着去了一趟，却两手空空地回来了，他早打算今年一雪前耻。
康允泽虽然听话，但到底是逞强好胜的年纪，口中答应下来，但心下还是想着要在此番围猎上有所斩获：“好。这次围猎，二姐你不是也要去嘛，你看着我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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