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我胸中有苍茫火海
无垠的虚空之中，浩瀚星辰安静散落各处。宇宙像是一个装满糖豆的袋子，每颗星辰就是一颗糖豆。而每颗糖豆之间的间隙很远，被无数暗物质充斥其间。
比星尘还要细微的指尖拨动了虚空之中看不见的一条弦，于是整个宇宙生了动荡。
像是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石子砸入无边无际的海面，掀起滔天的巨浪。
媲美超新星爆发的力量骤然降临，时空承受不住这样的威力，开始扭曲。周遭的恒星被波及，向中心坍塌，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质量足够大的恒星中间很快形成了密度极高的奇点。
时寒舟和天道一路厮杀，哪怕进入了事件视界这样的时空迷区之内也没有停手。
江有涯这疯子虽然同天道订立了契约出卖灵魂，但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非但没有被天道控制住灵魂，反而还跟祂争夺起身躯的归属来。
一体双魂。
这也方便了时寒舟，刚好能一起杀了。
万年来积累的信仰之力使时寒舟的身躯得到彻底的重塑，获得的进益超乎想象，她的神躯要比天道的更强大，更完美。
但要抹杀一个神阶的存在并不是一件易事。
而时寒舟对于时空的掌握能力要在天道和江有涯之上。
她利用了掉入黑洞的机会，猛然将吞噬一切的黑洞扭转，无数物质和能量便喷射抛飞出来，尽数砸在了天道的神躯之上！
时寒舟趁此时机，一剑横荡而出，剑光比周遭的每一颗星辰都要夺目！剑芒过处，空间撕裂，物质湮灭，恒星爆炸，正正砍在了天道的身上！
撕裂虚空的剑芒，黑洞辐射的巨大能量，恒星爆炸的余威齐齐上阵，终于将天道和江有涯的神躯击杀！
爆炸后的恒星物质抛飞，极为瑰丽绚烂，璀璨的色彩是再出彩的画师也绘不出的颜色。
可惜这还没完。天道和江有涯的神躯碎片向各处逃逸。
时寒舟寻到每一个时空的间隙，将这些碎片逐一击杀，只有这样才算是彻彻底底的抹杀。
追到某个空间的时候，将碎片击杀后时寒舟又停留了一阵，将自己一块赤色的龙鳞送到某个蓝色星球之上。
小小的龙鳞穿过大气层，飞跃高楼大厦，掠过褪了颜色的纸风车，落入一个小孩的梦里。
他在梦中看到无数纸张在风中纷纷扬扬，翩跹若落蝶。透过纷飞的彩纸，他看见有一条黑龙在天穹之上静静凝视着他。
等到最后一块碎片消散在时寒舟手中，脑中紧绷着的弦终于缓缓松了下来。
时寒舟找了一块漂浮在虚空之中的陨石，坐了下去。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是谁？”
她猛然朝身后看过去，眸眼微眯。
那身熟悉的金光灿灿的暴发户打扮，还有那头火焰似的长发撞入眼帘。
时惊渊。
时寒舟感受到她身上同样的神阶气息。
时惊渊怀里头抱着一个人，这人好似受了极重的伤。若是他此时可以睁开眼，便能看到一双与时寒舟如出一辙的眼眸。
时惊渊上上下下打量了时寒舟好一阵，终于试探着开了口：“你是龙族的先祖吗？”
时寒舟：“…………”
时寒舟：“……嗯。”
她挑眉：“是你祖宗。”
…………
又是一年春日。
春光漫过老树正盛的枝桠，将底下躺在摇椅上的楚逝水淹没在其中。
他在暖阳之下打着盹，几封未拆的信被手按在胸襟之上，眼看魔尊殿下与他的十年之约也快到了。
十年之中，魔界欣欣向荣，无论外界内部，发展的环境实在太好。天时地利人和，乘上了一股风潮，各地都开始出现了千年难遇的繁华。
楚逝水在这段时间里延续了魔尊殿下的愿景，加之又有她一堆好友的助力，魔界已然走上正轨。
修真界涌现出很多的新生力量，大家都在走向更好的未来。
几片叶子落到了楚逝水身上。他睁开眼，下意识朝树顶上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韶光打落在树叶之上，它们在清风之中曳起婆娑的舞，于是又显得斑斓昳丽。
楚逝水盯着看了好一阵。
正当他想要重新闭眼的时候，发丝忽然传来一丝被扯动感。
日思夜想的声音忽而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他生了幻听：“阿水，十年不见，头发怎么白了？”
楚逝水骤然扭头，无数错愕和惊喜堆在他的眼眸里。
他撞入了一双极为熟悉的瞳仁里。
山岚林影般的绿意。
那像是一股春火，燃烧自春天的勃勃生机，携着万千绿意潮水冲着楚逝水奔涌而来。
时寒舟。
魔尊殿下。
她在暧暧的春光中露出很浅的笑容，手里头捧着楚逝水一缕雪白的头发。
还未拆过的信件自楚逝水身上掉落，他眼眸睁得很大，嘴唇翕动着，积压了十年的话语实在太多，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像是怕魔尊殿下再度离开一般，一把攥住她的手，极为用力。
“……不，不好看了吗？”他显然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很多人会喜欢……白发的。”
“你要是嫌我丑，我就……”
“我就”了半天楚逝水都没能说个所以然，后来终于想到了词，他恶狠狠的补充：
“我就……打死你。”
时寒舟让自己的目光静静的落在他身上。那么多年的辛劳，看到爱人这生动的脸庞总算有种落到实处之感。漂泊游子终于归了家。
十年未见，楚逝水的变化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但如同楚逝水对她无限包容一般，她也爱着他的全部。
闻言时寒舟抬手将楚逝水的白发送到唇边，垂眸吻了一下：“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楚逝水一下愣住了。
而魔尊殿下却上前一步，将这本该傲雪凌霜般的邀月仙尊拦腰抱起，一把扛在了肩上。
楚逝水视野倏地升高，他伸手攥住时寒舟背后的衣衫，长发垂落，几乎要拖到地上。
“时寒舟，你这是干什么！”
“你你你先把我放下来！时寒舟！”
魔尊殿下一向肆意妄为，这十年之后更甚，非但没把肩上的楚逝水放下来，还朝他臀部拍了一下：“阿水，乖，不要喊我的全名，本尊会生气。”
时寒舟一脚踹开寝殿的殿门。
楚逝水落到柔软的床榻之上。
魔尊殿下骤然压低身形，靠近了楚逝水的脸庞：“这十年我很想你。”
“辛苦了，阿水。”
这话像是打下了什么开关一般，楚逝水的眼睛红了，他撑起身子抱紧时寒舟：“寒舟，我也好想你。”
…………
被涌化云气，情霈化风雨。
日出又日落。
在某个黄昏时刻，斜阳自窗棂射入，打下迷醉的花纹。
时寒舟抬手掀开床幔，盛大余晖洒落在她的身上。明明把她映得像剪影，可她就那么鲜活的坐在床沿。
她回来了。楚逝水终于感觉到了真实。
时寒舟朝楚逝水回望过来，眸里有着跃动的橘红浅辉。
她出了声，问他：“我胸中有苍茫火海，你要葬身其间吗？”
楚逝水眼中坚定数十年来从未变过，一如既往：
“我愿飞蛾扑火，烈火焚身。”
“万死不悔。”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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