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吃完了饼，准备离开，结果抬眼却看到了我。
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功败垂成的念头瞬间闪过，随即又很快强装镇定。
“宋引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没错。”
“你现在很得意，对吧？”她脸色由通红转为煞白。
“还好，只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觉得世上还有‘天理’二字而已。”我直言不讳道。
她死死盯着我，咬紧嘴唇，嘴角很快便见了血。
“你觉得现在的样子很丢脸吗？”我反问。
她沉默不语，却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我望着她，心情平静，丝毫不起波澜。
“在冥界，至少有超过三分之二的百姓，都像你这般活着。他们不分昼夜地辛苦劳作，甚至还有人倚门卖笑、出卖皮相，为的不是安逸享乐，仅仅是为了糊口而已。对普通人来说，活着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如此，还要承受着来自权贵的践踏。曾几何时，你也是那个高高在上，把百姓踩在脚底的那个人。现在跌下云端，才能感受到他们的谋生不易。”
“不过即便如此，你依然还比他们幸运很多。你至少没有负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他们，还要照顾父母、养育子女。你活到现在，才经历真正的生活，所经受的苦难，连寻常人的万分之一都不到，又有什么资格觉得丢脸呢？”
琼华的脸，听完之后更白了。
“你凭什么跟我说这些？你又吃过多少苦？”她嘴硬。
“我很幸运，也没吃过多少苦，除了从小是个孤儿外，吃过最多的苦头基本上都是你给的。你把我强行带到这个世界，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做不公平，还让我知道，想要对抗来自权贵的打压，只有自己成为权贵才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算是我的明灯了。”我想了想说。
“……说完了吗？！”琼华牙都快咬碎了。
“急什么，好不容易见一面，多聊几句吧。”我说。
“我没你那么闲！”她恶狠狠地转身。
“不是已经卖过柴了吗，怎么还要忙？”我慢悠悠地跟上去。
“明天下雨！今天如果打不到足够的柴，我明天就要饿肚子！你满意了吗？不许再跟着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她气势汹汹地挥舞着镰刀威胁我。
有人抓住我的袖子，卫风近乎恳求地望着我。
“差不多就行了，大人……行行好，看属下面子，放过她吧！”
我讪讪停下脚步，没有再继续追她了。
回到幽都后，青岚跟我说了两件事，都是和现世有关的。
第一件，说是我的纹身工作室门上，近日出现了可疑的血手印。之前看店的人被派去盯狗头总裁了，所以暂时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二件事，是关于狗头总裁的。据盯梢的人说，近来那家伙变得非常奇怪。因为之前交代过，要时刻留意陆总的日常行为，一旦发现异常就要及时传讯，所以专门来跟我汇报一声。说罢，青岚还递了几张纸给我。
“这是什么？”我困惑。
“目标人物《陆行川的观察报告》，负责监视的人写的。”青岚说。
报告清晰明了，时间、地点、事件记录得十分详尽，最后还附带个人观察总结。
我认真看完后，心情变得格外沉重。
关于狗头总裁的变化，报告大致总结出了以下几点：
一、疑似出现了抑郁倾向。陆行川有点洁癖，很久前我就隐约知道，那家伙受不了鞋子和衣服上出现一丁点脏污。
报告显示，可能是因为换季，陆总出现了脱毛现象，这让他受不了，于是让人频繁打扫屋子，最高记录是在一个周末，竟然用吸尘器打扫了十二遍……陆行川和家里的阿姨都为此心力交瘁，头痛不已。
二、嗅觉过度敏锐，甚至严令公司人员不得食用榴莲、大蒜、韭菜等食物，目前已经进展到连香菜都不允许的地步。
三、领地意识过强，甚至不太能接受新员工和客户进入公司。
四、护食本能极其严重，不止一个人反映，陆总吃饭的时候，任何人接近他都会本能地划拉饭碗，还会用很凶的眼神警告对方。
五、脾气日渐暴躁。
……简单总结下来，就是陆行川现在的言行举止，越来越不受控制地向着狗的方向发展了。
我捧着报告，一个头两个大。
“青岚，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解决？”我问。
“大人恕罪，属下对您这个领域不太了解，不敢妄言。要不，把金歌叫过来询问一下？”青岚回答得很谨慎。
“可以。”我说。
毕竟是同行，金歌听完后，静默了片刻。
“敢问大人您纠结的点在哪里？”他问。
“这是我唯一失手的作品，也是我最失败的作品……陆行川的身份你也知道，在现世有一定的知名度和地位，好端端的都市精英弄成这样，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要怎么做，才能把那个狗头纹身的影响降到最低呢？”我虚心跟同行老师求教。
“这好办，直接把他杀了，一了百了。”金歌果断道。
“……你以前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失败作品吗？”我皱眉。
“抱歉大人，属下在纹身方面，还没出过失败的作品。”他笑得很欠扁。
“真想不出别的办法吗？”我又问。
“绣纹在他身上发生了异变，而且还只有个狗头，并跟身体完美融合，当事人又死了，这种情况确实比较复杂……别说遇到了，我都没想过会有这么离谱的事。”金歌表示无能为力。
我有些沮丧，过了会儿，他突然眼前一亮。
“大人和我都已经是两界顶尖的绣师了，我都找不到解法，别人就更指望不上了。既然人类不行，咱们或许可以考虑下妖怪。据传妖王白泽通古今、晓未来，明万物、悉鬼怪，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鸡毛蒜皮，但凡有问必有答，被誉为三界的百科全书。要是能找到它，也许就有办法了！”金歌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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