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下意识地想要阻止栓子，刚踏出一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李明月问：“不拦着他吗？”
白玖轻轻摇摇头：“拦着也没用，倒不如看看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栓子的刀很快，张阿婆的头颅落地时，脸上还带着笑。
在周围村民反应过来之前，他又迅速地调转刀刃，一刀砍下一个村民的头。
当第三颗头落在地上时，村民们才如梦初醒——眼前之人不是他们所认识的栓子，他疯了！
人群慌乱地四散开来，有几个胆子大的村民从家里拿来凳子冲上去，试图打下他手里的刀。
可栓子却像是早已预判到他们的动作一般，灵活地躲开攻击，又反手割下他们的头颅。
尖叫声哭喊求饶声响成一片，鲜血在地上汇聚成河，又快速渗进土里，白玖算是知道为什么深处的土都是红色了，人血浇灌，能不红吗。
乡道上的村民杀光了，栓子开始有目标的踹门，每踹开一扇，就会响起一阵尖叫，最后一颗人头落地，他拎着还在滴血的柴刀回到三人面前。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对白玖说：“能求你个事吗？”
“说。”
“帮我火化他们吧，地里埋不下了。”
“行。”白玖答应的很干脆。
她并不意外栓子知道他们会用火这件事，从毕方烧衣服开始，他估计就一直跟在他们后头了，只是后来去给张阿婆关门窗耽误了时间。
栓子拒绝了他们的帮忙，自己把尸体一具具拖到一起摆好。
期间，白玖抬头看了几次天，天空没有任何变化。
“别看了，至少要持续两个时辰的白天，才可以第二次放出食兽。”
栓子头也不抬地说，手里动作也没停，将最后一个村民的尸体摆放好。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数过？”白玖顺口问了句。
“被困在这里这么久，如果连它们出来的规律都不能摸清，那我早就变成它们中的一员了。”栓子看着整整齐齐躺在乡道上的尸体，轻声道。
毕方鸟飞出，站在白玖手臂上，看到地上的尸体，不解地歪了歪头，看向白玖，像是在问：“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什么了？”
白玖摸了摸它的羽毛，轻声道：“去吧，送他们入轮回吧。”
听到这话，栓子再也忍不住了，他无力地跪坐在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脸上冲刷出一道道沟壑。
“我们没有来世了，我们都被困在这个村子里出不去了，整整1763天，它每晚都会来杀我们，第二天一切又会恢复原状，我们是它养出来的牲口，我们逃不掉......”
火焰吞没了村民们的尸体，在摇曳的火光中，少年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白玖。
井水村不是在一开始就叫井水村的，它曾经叫黄沙村，在很多年以前，它只是个跟黄土村一样贫困的小村子。
村里人丁稀少，没有足够的童男童女上供，加上水源稀缺，这里的村民不仅常年吃不饱饭，连喝水都成问题，更别提生孩子了。
没有孕妇，就没有新生儿，没有新生儿，就没有童男童女上供去换粮食，就会有更多人饿死。
食兽还每晚都会在没有孕妇的村民家门口一遍遍徘徊，故意弄出动静来刺激那些村民。
恶劣的生存环境、极低的孕率、极高的生产死亡率形成了恶性循环，让黄沙村的人口急剧下降。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五十年前的某天——那时的张阿婆还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亲眼见证了村子转变的这一过程，并将此事一遍遍讲给自己的儿孙听，因此栓子对这段村史烂熟于心。
那天，一个怪人来到井水村，在井水村的四角标了四块地方，告诉村民们，只要从这四个方位往下挖，就能挖出水源，救村民的命。
村民们一开始是不信的，甚至想把那个怪人赶出村子，但被当时的村长拦下了，村长留怪人在家住了一夜，那一夜，竟然没有任何一只食兽来村里觅食。
第二天，村长说动了一群村民，带着他们来到村子边缘，在怪人标出的其中一个方位挖了一天，竟真的挖出了水源，建了口井。
大喜过望的村民们又用了三天时间，果然在另外三个地方也挖出了水源，而在最后一口井被建成后，那个怪人于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只在沙地上留下一句话：
“饮水思源，献尸得子。”
村民们见此奇景，纷纷认为那个怪人是上天派来拯救黄沙村的，于是将黄沙村更名为井水村，奉那怪人为“井神”。
神的话，凡人自然是要听的，恰巧当时村里又饿死了个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村民们将那具尸体投入其中一口井中，尸体沉入井中后就再没有浮上来。
但身体沉下去之后井里就没有动静了，之后的几天，村子里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村民们渐渐开始怀疑那句话的真实性，但好歹村里不缺水了，用井水去其他缺水的村子换粮食，日子也稍微比之前好过了一点。
过了三个月，村里四位喝过井水的妇人发现自己怀孕了，且那肚子看着明显比寻常三个月的肚子要大上半圈。
当时已经生过三胎、当上村里助产婆的张阿婆上手一摸，就知道那些妇人肚里怀的是双胎。
双胎，那可是双胎啊！县里一年也才让交上去一对童男童女，这井神一来，井水一喝，就给村里带来了八个孩子，而代价仅仅是一具尸体而已。
在这个世界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尸体了。
那一天，被遗忘了三个月的井神再次被村民们记起，在村长的带领下，村民们给四口井都磕了一遍头，并承诺日后村里若还有死去的村民，尸体一律投井。
当然，他们也没忘记去之前换粮食的村里打听一番，得知其他喝过井水的村子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更觉得这是井神独独给他们的赐福，于是纷纷对此事守口如瓶。
就这样，靠着那四口神奇的水井，到又一次县里来收童男童女时，村里不仅补上了之前欠下的“债”，换来了足够的粮食，还额外留下了一对孩子。
有井神的“庇护”，井水村村民的日子越来越好，这一切一直持续到几年前，村里突然开始出现村民失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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