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婆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下去了。
白玖斟酌着用词，问她：“那后来，那个轩辕村长治好阿公了吗？”
“治了。”张阿婆说，只不过她看起来有些悲伤：
“但我男人病的太重，还是死了，轩辕村长是个好人，我男人生病期间，他一直没离开过，后来直到我男人死了，他帮着我给我男人下葬后，才走了。”
张阿婆的男人生前跟轩辕大爷有过接触，这或许是个线索。
思及此，白玖试探着问道：“轩辕大爷有给阿公留下过什么东西做陪葬吗？”
张阿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半天，看得白玖都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她才幽幽开口：“我们井水村的人死了，尸体都是要献祭给井神的，哪里能留什么陪葬。”
“井、井神？”白玖瞪大了眼：“阿公给丢井里了？”
“娃娃，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这是对井神的不敬！”张阿婆脸色顿时一沉。
白玖只得闭了嘴。
沿着乡道走到张阿婆家门前，一离开乡道，踏上张阿婆家门口的那片地时，白玖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太软了，这块地方的泥土实在是太软了，踩在上面的脚感明显跟在乡道上的不一样，就像是——下面埋着什么软体的东西！
再看这里的草，虽然都是矮草，却长得十分茂盛，她下意识瞥了一眼隔壁家门口的地上，草木是一样的茂盛。
她轻轻翕动鼻翼，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空气中除了那股从刚才就一直如影随形的血腥味外，似乎还多了一种淡淡的，类似于臭鸡蛋的味道。
她的眼神一凝，刚想偷偷用脚尖挖开泥土一探究竟，已经站到门边的张阿婆却突然问了一句：“现在你们村的村长，还是轩辕老村长吗？”
“一直都是轩辕老村长啊。”白玖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回答道。
她开始还奇怪为什么张阿婆要问这个问题，可紧接着就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张阿婆四十岁去黄土村，那时候的轩辕村长就已经是个老头了，而眼前的张阿婆看起来已经有八十多岁了，中间隔了四十多年，但到现在轩辕村长还活着，甚·至还在担任村长......
不光是白玖，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白玖听到背后熊老黑小声嘟囔了一句：“我靠，这不得有一百多岁了......”
然后是熊老黑小声的抽气声，应该是李明月掐他了。
张阿婆好像没听到一般，嘟囔了句：“他苦命啊，唉——”自顾自推开门进了屋。
白玖给熊老黑和李明月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进去，想着自己趁机往下挖一挖，看看地里埋的到底是什么尸体。
但还没等熊老黑和李明月抬脚，屋内的张阿婆就已经回头，对着白玖招手：“闺女，来呀。”
白玖无法，只能先放弃这个想法，扬起笑脸，快步走过去挽住张阿婆的胳膊，往桌边走去。
屋子里跟轩辕大爷家的布局差不了多少，只是多了张凳子，应该是栓子的凳子，也是，这里的人们没有钱，也没有足够的材料，家里除了必须的床和桌椅，也没法置办别的了。
熊老黑熟门熟路地坐在了地上，李明月离张阿婆远远的，坐在床沿上，白玖则和张阿婆面对面坐下。
张阿婆没给他们倒水，她说：“趁着天没黑，歇会儿脚就走吧，井水只能给井神的信徒喝，你们不信井神，我就不给你们倒水了。”
白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然后，她开始与张阿婆闲聊，装作八卦的样子，问她一些村里的趣事。
如她所想的那样，张阿婆虽然说得颠三倒四，却也没有再触发过记忆词，就好像被她归类为特殊的记忆只有两段，一段是关于栓子，一段是关于四十年前的黄土村。
直到白玖状似无意地问道：“听您说的，咱村好像有很多双胎的孕妇啊，这是井水的功效吗？”
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张阿婆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片刻后，她的嘴角怪异地抽动了两下，脸上浮现出狂热的神色。
她猛地站起身，双手铁钳一样抓住白玖的肩膀，凑近她问道：“
你想不想生两个娃，一下子生两个，不用生很多次了，生两三次，只要生两三次，送出去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给井神，老五老六就能留下来了！
不疼，不疼，井神会保佑咱的，只要喝了那水，咱们就能次次都怀双胎了，我家妞妞就是这么怀上的，井神保佑，井神保佑啊！
有吃不完的粮，怀孕了，怀孕了食兽就不敢进咱家了！保住了！都保住了！你也想生孩子，你也想生两个对不对！”
张阿婆的脸几乎要贴到白玖脸上了，她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不断地缠绕在白玖身上，手指几乎要陷进她的肉里。
白玖用力去掰她的手，但她死死掐着自己的双肩，这是个很难发力的角度，挣扎了半天也没挣脱开来，熊老黑和李明月冲上去，一边一个拉住张阿婆的双手。
“嘶嘶嘶——”他俩的双手像是放在了红色的烙铁上，开始滋滋冒黑烟。
“放手，都放手，退后！”白玖厉声喝道。
二妖根本不听，咬着牙，把张阿婆的手往两边拉。
白玖只能一咬牙，捏住张阿婆两臂的关节，用力一卸，张阿婆的双手软绵绵地垂下来，白玖迅速从她的胳肢窝下钻出。
熊老黑和李明月撒手，白玖把他们拉到墙角，自己挡在他们身前。
二妖的手已经焦黑一片，止不住地颤抖着，白玖低骂一句：“你们有病吧，扑过来干什么，不疼吗！”
熊老黑埋着头一声不吭，李明月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没事，不疼。”
白玖从空间里翻出一支维生药剂丢给他们：“一人一半，自己用。”
她转过头，警惕地看着面前双臂下垂，神态癫狂的“张阿婆”。
张阿婆没有上前，她站在原地，大笑着，眼神不屑地看着白玖背后的二妖：“感受到井神的威力了吗，凡是对井神不敬者，凡是妖魔邪祟都将匍匐于井神的威严之下！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那神态，那力气，完全不像一个已经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倒像是个疯狂的邪教信徒，让人看着就背脊生寒。
“屁的井神，分明是妖术侵蚀！”熊老黑小声嘟囔着。
白玖听进去了，但来不及深思，因为张阿婆又有新动作了。
张阿婆突然跪倒在地，面向一个方向不断磕头，耷拉的胳膊不断在地上摩擦，她一点都没在意，口中念叨着：
“井神，井神，我向您引荐一位信徒，她的肚皮会给您生出源源不断的孩子，愿您保佑她，让她怀上双胎，让她免受多次生育的苦楚！”
窗外的天空开始一点点变暗，仿佛井神真的听到了她的呼唤一般。
“不好！”白玖低呼一声，拉起李明月和熊老黑夺门而出，往村子尽头那间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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