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充斥着无数能量分子的世界里，向导和哨兵的寿命和普通人类拉开了差距，但又因为污染区的存在，生存危险度提高，无数人被淹没在人类前行的滚轮中。
赤月曾经被家族保护的很好。
他和无数世家公子哥一样，有独立的圣所上课，不用下危险的污染区，每天吃喝玩乐用的是很多人一辈子追求不到的东西。
富足到让他产生了空虚。
直到那天他误入了家族培养哨兵的地方。
那里的人都是凶悍嗜血的野兽，他们都因为种种原因将自己的身体卖给了赤狐家族，是下污染区的消耗品，也是没有未来的傀儡。
年轻的赤月呆滞地看着那些满身伤痕，又因为污浊缠身而痛苦不堪的人。
他们的性命被掌握在上位者手中，喜怒哀乐都被向导掌控，成为了家族中很多人发泄新鲜感的玩意儿。
很快穿着训练服的赤云收到消息赶了过来，她看见赤月木楞的样子嗤笑了一声，调侃他：“看你爹把你养成个什么样了！腿都吓软了吧！”
话是这样说，她还是扛起赤月把他带离了这里。
奢华而精致的温暖重新包裹着他，却久久让他回不过神。
那天他问赤云，为什么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情愿卖命的人。
赤云神色难辨，只是拍着他的头，带着笑告诉他：你要思考的问题，是怎么才能好好利用他们的命。
——
很久之后，在惨淡的月光下，赤月偶尔还能梦到当时的情景。
可是他却再看不清那些哨兵的样貌，唯一真实清晰的人是赤云。
她穿着沾了血迹的作训服，嘴唇动了动，说的话像是魔咒一样跳进赤月的耳朵里。
“所以后来我来到了兰墨。”
赤月化出自己的大尾巴，圈着张靖的腰 两个人团在了一起。
他从背后抱着张靖，头紧紧贴在她的颈窝，像是在汲取她身上的暖意。
如今他早已不会再为这些事情伤神，但却喜欢和爱人亲昵地贴在一起，讲述一些往事，仿佛这样就能以另一个角度，参与那些不曾相遇的时光。
“我在兰墨呆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就这么一次次下污染区，直到我被污浊吞噬，畸变，然后被队友处理掉，也挺好。”
看到自己的皮肉逐渐生长出毛发、看到自己的指甲逐渐粗糙尖锐、感觉自己的视野长久地改变，这样的过程，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
图景中越来越多的混沌遮蔽了他的记忆，他察觉到自己的认知被一步步抹去。
说不出来是恐慌还是期待吧。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张靖。
没有经历过爱情萌芽的赤月，以为爱情是政治与商业的牺牲品，是被美丽皮囊遮蔽的原始冲动，或者就是像控制了他父亲的向导素一样，令人避之不及的东西。
他把自己那点好奇心修饰成了友情，不知道是在骗自己，还是在骗其他人。
张靖注定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向导。
赤月错过了她和朋友一起放肆打碎世家法则的那一刻，也错过了她往前将近四十年的人生。
看到被无数渴慕簇拥的女人的那一刻，赤月像是回到了初次被海东青眷顾的那天。
高飞的白鸟不会在意狐狸的挽留，只剩下一阵呼啸而过的风，掠过眼瞳，洗净了那重重蒙蔽的轻纱。
赤月的心跳地飞快。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心动。
他狼狈地离开了那里，带着一张被攥得皱巴巴的，搭档申请书。
赤月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那么胆小，等到他终于能够自如地面对张靖时，得到的却是她早已离职的消息。
第二张申请书再次成了废纸。
——
再次见面时是个意外。
他独自下污染区出任务回来，那时他的污染度似乎已经超过了轻度污染的范围，精神体躲在图景中不愿意出来。
他有些混乱地找了一家白噪音休息室，店主带他去了包厢，温暖舒适的环境让他头脑和身体的隐痛渐渐平息。
蓝色的湖面泛起波澜，风掠过的瞬间，似乎唤醒了某种深远的记忆，又裹挟着无数苦痛飞远，只留下那被狐狸团在身体中心的，小心翼翼保护着的一段记忆光球。
那风短暂地停滞了一瞬间。
似乎是因为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风甚至有了些慌乱和不好意思，行动失了温柔变得有些仓促，把沉浸在昏睡中的赤月唤醒了。
他睁开双眼，尚有些失焦，却立马反应过来房间内似乎不止他一个人。
警惕心在看清那人的脸时立马退了个干净，甚至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下意识地窜起来伸手拉住她。
女人看他醒了，目光牢牢定在自己身上，就知道离开已经迟了，只好坐回原位。
她温声道：“好了我不会走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赤月迟疑地喊她：“张……张靖？”
张靖应了一声，她察觉到赤月捏得越来越紧的力道，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腕，逼迫他放开：“真的是真人。”
赤月却反手又抓住了她的手，看了很久才慢吞吞道：“我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撒谎。
张靖想到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合着不见真人，光做梦呗。
她就说向导还是不能随便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的，指不定就看到哪些隐私的不好示人的东西。
污浊被剥离，狐狸重新出现。
火红的皮毛仿佛一团跳动的烈焰，那张漂亮的脸凑近张靖，嘤嘤鸣叫着钻到了她怀里蹭来蹭去。
赤月那双红瞳也似明火般，倒映着张靖的身影，他微微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手指轻轻磨蹭着张靖的手腕，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蛊惑气息。
“别来无恙啊。”
“阿靖。”
——
清高的狐狸也学着怎么调戏勾引人的时候，简直天赋异禀。
那身白皙漂亮的皮肉在草地上显得格外清纯，露珠打湿了狐狸的皮毛，却洗不掉那浑身上下风的气息。
海东青落在水面又乍然而起，跳到了湖边和那只红色狐狸闹成一团，晴朗的天空下唯有它们欢愉的鸣叫，和簌簌的草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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