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舱的餐食肯定不一样，但其他的鹿悠悠还真不知道。
她倒是听说过，作为改革开放的对外窗口之一，这个年代的国际航线餐饮水平相当高。
中餐有葱烧海参、烧鱼肚、油焖虾、北京烤鸭……
西餐有煎牛排、奶油虾球、烧火鸡、鹅肝酱，日式照烧鸡、天妇罗……
头等舱还供应茅台，红酒啤酒一概不缺。
这些和经济舱没什么关系，不过热饭热菜应该是有的，说不定比后世的猪食航空餐味道更好一些。
稀有的、浓缩的都是精华，这句话什么时候都是真理，作为仅有的几条国际航线，肯定执行高标准严要求。
食物的香气唤醒大多数沉睡的乘客，大家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乘务员推车过来。
这时候没人在乎丢不丢脸了，大多数人都在看，每排座位上少说探出三四个脑袋，目光追随小车一点也舍不得挪开。
余晴天又开始紧张亢奋了，一秒切换成话唠模式。
“好像闻到鸡肉的味道了！”
“不够吃可以再要吗？”
“鹿同学……”
乘务员过来询问时她卡壳了好几秒才说：“米、米……米饭。”
接餐盒的手一直在抖，鹿悠悠都怕她泼在自己身上。
余晴天鼻子很灵，餐盒里有米饭有蔬菜，肉确实是鸡肉，每个人还发了一颗苹果。
鹿悠悠尝了一口，确实还行，主要是新鲜。
受制于物流和设备，飞机餐都是起飞前新鲜现做的，方便程度是差了点，但味道比未来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好吃，味道不错啊！”
“好香啊，比学校食堂香多了！”
鹿悠悠周围基本都是自己人，有些学生家庭条件很一般，平时基本都是馒头咸菜，飞机餐有荤有素有水果，甚至可以称得上奢侈。
而且这年头人均饭量大，吃完之后面露渴望的有不少，只不过谁也不敢开口再要。
带了干粮的拿出来接着啃，就着免费热茶也能混个饱肚，什么都没带的就只能意犹未尽地期待下一餐还有什么。
鹿悠悠吃完了准备继续睡，余晴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豪爽地掏出饭盒，亮出一摞白面饼。
“鹿同学应该没吃饱吧，要不要来点儿，我还有酸豆角和榨菜。”
她这么热情差点给鹿悠悠整不会了，只能微笑婉拒：“不用了，谢谢，我已经吃饱了。”
“真的？千万别客气，我带了好多呢！”余晴天又把饭盒往前递了递。
鹿悠悠还是摆手，她只能可惜地收回去。
走廊另一边李明月看着这一幕偷偷咽了咽口水。
她就是家庭困难的学生之一，知道飞机上会发吃的，昨晚上就省钱没吃晚餐。
饿了十几个小时，飞机餐的分量只够半饱，可她除了生活用品，什么吃的也没带，主要是没钱带。
余晴天的大方很让她眼馋，可之前余晴天明里暗里的排斥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她怎么都开不了口找人要吃的。
可能是眼神太热烈，余晴天余光抓住了偷看的人，她不屑地哼了一声，直接侧过身体挡住走廊对面的视线。
李明月把一整杯茶水全灌进肚子里，只当胃里已经填满了。
留学是她这辈子活到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只是想避免一切意外，有错吗？
*
沪市飞旧金山差不多12个小时，后半程鹿悠悠饭也没吃，直接睡了过去。
飞机落地的时候正好是旧金山半夜，迈出机舱的一瞬间，鹿悠悠明显感觉到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包括带队老师在内。
“所有人看这里，使馆工作人员会在机场外接我们，跟着我走不要掉队、不要喧哗、不得随便和外国人交流，牢记组织纪律……”
带队老师又把已经说过一万次的话重复了一遍，生怕哪里没注意到，学生们惹出什么祸事来。
所有人都很安静，虽然个个眼睛瞪得老大。
这就是美国吗？
时髦的行人、宽敞的机场，满耳朵都是叽里咕噜的鸟语，连空气的味道都和国内不一样。
80年代旧金山国际机场其实和后世没什么太大区别，鹿悠悠走进灯火通明的机场大厅，恍惚感觉到重新回到了上辈子。
也对，未来几十年只有中国发生了巨变，美国却仿佛从某一刻起一直停滞不前。
过海关的时候移民官员问得很细，几乎每个人都被盘问了很长时间。
通关后很多人大冬天出了一身毛毛汗，又紧张又亢奋。
正值深夜，机场外的一切都掩藏在夜色里，不足以让大家看清这个“当世第一发达国家”的真面貌，但这座喧嚣的国际空港已经让一众师生大开眼界。
带队老师举着小旗子，三步一回头，就怕有人走丢了，直到看到出口处有人举着横幅“欢迎中国赴美留学生”，他才露出落地之后第一个笑。
“同志，你好！”
“同志，你好！”
“一路上还顺利吧？”
“顺利顺利，麻烦你们了！”
带队老师和使馆工作人员握手问候了半天，点清人数就把所有人带上等候已久的大巴车。
“同学们好，我是驻旧金山总领事馆负责公派留学事务的赵祥，很高兴见到大家……”
自我介绍之后赵祥最先强调的依然是纪律，鹿悠悠只放了一半耳朵在车里，另一半注意力投向窗外。
她身边依然坐着余晴天，这姑娘一直跟在她身边，上车就抢占了她身边的位置。
摩天大楼在夜色中虽然影影绰绰，依然如一记重锤敲在余晴天心上。
她幻想过无数次美国是什么样子，可面前的一切已经超过了她想象的极限，原来城市的夜晚可以这么亮，楼可以这么高……
闯入视线的景色让余晴天顾不上跟鹿悠悠混没混熟了，拉着她的手臂使劲摇。
“鹿同学，你看那边，哇，好壮观！！！”
金门大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所有人都趴在窗边往外看。
赵祥已经见怪不怪不怪，留了两分钟给大家感叹，拍拍巴掌继续讲接下来的安排。
“今晚给大家统一安排住宿，明天开始陆续送大家前往各自学校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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