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找到杜医生问清楚情况后，执意要叫车送郭婷婷去县医院，杜医生冷冷地说：“反正已经处理好了，我觉得她现在要好好休息，你要是不放心，你就送吧。不过，她刚做了手术，这一路颠簸，要是有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
石磊听她这么一说，自己也没了主意。
杜医生看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许多：“医院边上那家卖早点的，帮人家冲红糖水，再打两个鸡蛋，让她吃点热的，回家拿身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休息一会就能回去了。”
石磊按照医生的吩咐做好一切后，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想回家通知母亲来，可又不敢离开。
郭婷婷安慰他说：“别担心，没事了。”
“真不该让你到南山来，不然，也不会……”
“如果不到南山来，可能还不会怀孕呢。好了，没事了。对了，别让爸妈他们知道，还有你妈也别让她知道。”
“那怎么行？得让我妈来照顾你一段时间。”
“不用，我还得上课呢。”
“你要好好坐月子。”
“瞎说什么呢？”她有些不好意思，“休息两天就行了。歇一个月，学生怎么办？”
石磊挠挠头，“我也不知道。”
石磊用自行车把郭婷婷驮回来时，姜小月正站在他家门口转悠，看到郭婷婷那架势，赶忙迎上去问：“这是怎么了？”
“姐，你怎么来啦？没事，摔了一跤。”郭婷婷说着就要往下跳。
“别动！”石磊把手里的钥匙递给姜小月，让她开门，自己一把抱起郭婷婷，往屋里走。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听话，别乱动！”他把她放在床上，帮她脱了鞋，盖上被子，找出热水袋装上热水，塞进被子里，把披在她额前的碎发捋了捋，说：“躺着，好好休息。……你坐，陪着她，别让她起来。”他端了个凳子给姜小月，想叫声姐的，可没叫出口。
姜小月看着石磊做着这一切，心有所动，又想起了常胜。她没在意石磊有没有叫她姐，只是木然地在凳子上坐下。
“放着，我明天自己洗。”郭婷婷见石磊拎着那包脏衣服要出去，坐起来说。
“躺下！”石磊回头命令道。
“是什么？”姜小月问。
“我的脏衣服。”郭婷婷乖乖地躺下了。
“我去洗。”姜小月起身说。
“脏！”郭婷婷把头缩在被子里说。
“衣服不脏干嘛洗？”她白了她一眼，走到石磊身边，拿过塑料袋就往外走。
“你别动，我去打水。”石磊回头叮嘱了一声，也走了出去。
姜小月看着衣服上的大片血污，大吃一惊，“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你犯了什么错吧？”
“我犯什么错？”石磊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姜小月所指的是什么。
“不会是你打的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心里正在难过伤心懊恼，姜小月居然怀疑他对郭婷婷动手，他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看你的表现想到的。”姜小月心里想，这么体贴入微只能说明心里愧疚。
“你去陪婷婷，我来洗。”他拉着脸说。
“我来洗，男人别碰这些。说吧，到底怎么了？”
“婷婷早晨起来打水，摔了一跤，流产了。”
“流产？她怀孕了干嘛让她打水？你干什么去了？”
“我还没起来。”
“现在假惺惺的表现，你为什么不早点起来打水？”
“我们不知道……怀孕了。”
“你俩是二八少年啊？这么大人了……对不起！爸妈为了大姐还没怀孕的事都愁死了，你俩倒好，怀上了就这么没了，他们知道了会伤心死了的。进去陪她吧，那个傻丫头说不定自己又爬起来了。”姜小月终于停止了追问。
石磊跑回房间，看到郭婷婷在偷偷抹眼泪，他在床边坐下，俯身抱着她，劝慰道：“婷婷，不难过了。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早点起来，就……”他的话没说完，自己却“呜呜”大哭起来。
“石磊，对不起！孩子来找我俩了，我居然不知道。”郭婷婷抱着他的脑袋也大哭起来。
姜小月进来，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个人，又好气又感动。她拍了下石磊的肩头，他起身抹了把眼泪，低着头出去了。她绞了条热毛巾，坐到床边，把郭婷婷的双手放进被子里，给她擦去眼泪，在床头柜上拿了一瓶珍珠霜仔细给她抹香。
郭婷婷睁着眼睛看着姜小月，像个听话的孩子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她做着这一切。
“把眼睛闭上，休息一会。”姜小月声音难得的温柔。
“谢谢姐！”
“傻！不准哭了。你把眼睛闭着听我说，这只是个意外，不难过了，把身体哭坏了不是更不合算吗？你和石磊这么小，不急，孩子肯定会再来的。”
“姐，我只是觉得自己傻，怀孕了都不知道。”
“你又没怀过孕，不知道很正常，以后注意点。”
“我主要是吓坏了，石磊也吓坏了。姐，你来了，我心里安定多了。姐，你过来有什么事吗？”心情平静下来的郭婷婷觉得姜小月应该有什么事，否则她不可能一个人跑到南山来的。
“没事。我不是给你们投了赞成票嘛，一直就想着过来看看，验证一下自己的决定对不对。”姜小月故作轻松地说。郭婷婷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自己那点莫名的小心思根本就不值得提，也不能提了。
郭婷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姜小月，知道她应该有心思，但她知道今天她不会说的，她也就不再追问了，也没力气追问。她再次闭上眼睛，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姜小月悄悄地走了出去，进了隔壁的房间，石磊正在里面忙活，他煮了小米粥，买了猪肝和菠菜，他把猪肝切成薄片放在一个碗里，然后看着发愣。
“你怎么了？”姜小月问了句。
“我不知道猪肝要不要先焯水？”他像自言自语又像在问姜小月。
“不用。菠菜要焯水，水烧开放入猪肝，烧一会，加入焯过水菠菜，放点盐和油就可以了，时间不能烧太久。以前我爸每个月都是这样烧给我吃的。”
“为什么？”石磊问完就后悔了，可话已经出口了。
“你不知道女孩子每个月都要补血吗？”
“记住了。我以后会做给婷婷吃的。”他很惭愧，一个父亲都知道女孩子每个月都要补血，而他作为丈夫却不知道，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在意过，心里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口口声声说爱郭婷婷，可从来就没有好好呵护她。就拿避孕这件事来说，如果他能每次坚持不折不扣的执行，婷婷就不会遭此劫难。他们已经商量好这三年不生孩子，可他常常心存侥幸，主要还是自己自私，想着已经结婚了，万一有了孩子就生下来，自己家就在这儿，母亲和嫂子都会帮忙的。他肠子都悔青了，可有什么用呢？
石磊心里的这些话也不方便跟姜小月说。
“你等会烧，婷婷睡着了。”
“睡着了？”石磊随口反问了一句。
“可能太累了。石磊，我刚刚态度不好，看到婷婷出了那么多血，吓着了。”
“你说的对。”
“你也别太自责。我已经把她劝好了，你别再惹她哭了，以后好好照顾她。”
“嗯。”
姜小月看着石磊的背影，心里想着常胜，心中飘忽不定的思绪似乎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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