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让你选择一首钢琴曲，并且要你将其演奏得举世闻名。
林夕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选的。
反正他的心中，早有答案。
那就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这是林夕前世，作为一个普通人，听得最多次的古典钢琴乐。
它也陪着他，度过了许多艰难的日子。
以至于每次它的曲调响起，都会勾连起许多苦涩，但是值得回味的记忆。
那充满了神圣的悲哀，也潜藏着愤怒与力量的第一乐章。
那仿佛决心下定前回头进行最后一望，回味过往快乐的短暂的第二乐章。
那宛若暴风降临，月光瀑布般冲刷洗礼，而有人在其中清晰而悲愤地诉说着，已然破灭的梦想的，第三乐章......
林夕这样回忆着。
《月光奏鸣曲》在他的心中，回响得越来越清晰。
连台上一个个朋友，以及后来两位大师的表演，他都下意识地忽略了。
他几乎对刚刚进行过去的表演曲目，一无所知。
“阿梦，表演结束了。”
身旁的陈妙言对他这样说。
“哦。你等会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回去码字呢，因为书快上架了......”
她还没说完，林夕把家门钥匙给了她。
“欸？”
“你先回去吧，等下我要去弹琴。我回去的时候，你帮我开门就好了。”
“哦......”
陈妙言本来，也想要去学弹琴的。
可惜她现在既要紧张地进行学习，又要保证自己小说的更新。
她的时间，已经几乎要被这两件事情压榨到极限了。
也只好暂时先放弃，原先的这个弹钢琴的梦想。
林夕找到盛书舒，说明来意。
虽然有点惊讶，但是她还是带他去，找到了后台休息室的叶心冉。
这时候，面部瘦削而气质淡然的叶心冉先生，正在后台安然坐着。
她面前，是有些富态的盛乾老爷子——
他似乎正在激动地说着什么。
然而叶心冉却是一脸无所谓听着。
“你怎么就抱着你的古典乐不放？
这都什么年代了？
之后你再教别人，也要别人严格地弹古典乐？
我也不是说，古典乐不好。
只是，现在哪次对外表演不向大众直播？
大家听这些，估计都能睡着了——
真正能欣赏得来古典乐的人，是很少的。
到时候，出不了名，赚不来钱，还有谁和你学？
是，你说如果能到绝对高深的境地，弹古典乐也大有可为。
但是——有几个能做到这一点？”
叶心冉无所谓地说：
“做不到，就不做。”
“一个多月之后的那场对外直播的青年钢琴赛，你也不打算让人参加？”
“弹不了，就不弹。”
“你这......”
盛乾站着指指她，又歪了一下脑袋，表情似乎有点被气笑的样子。
“我如何？”
“迂腐，固守成规！我还是看在往年的情谊，才提醒你的！
你好好看看，除了我，谁愿意直言来得罪你？”
叶心冉捻了捻自己的几缕头发，黑发当中掺着几丝银发：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别人不愿意得罪我？”
“还不是你入行早，人家看你是前辈，不敢得罪你。”
“哦？那为什么，别人就乐意得罪你？”
“这......你懂什么，我们的运营方式都不一样。别人怎么说我，我都乐意，毕竟流量也不论好坏......”
叶心冉满不在乎地说：
“说到底，还不是你技艺不够纯熟，底蕴不够？”
“你？！”
“盛老乾，你入世太深了，成天浸泡在世俗的利益里面。你，已经不止离我，而且离真正的艺术太远了。”
“哼！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盛乾拂袖一怒，转身离开，正好看到门口的两人。
他惊讶道：
“书舒？还有这位......你男朋友？”
盛书舒跺了跺脚，有些脸红：
“不是，只是普通朋友......而且，爷爷，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经被毁了！”
盛乾在自己孙女面前，还是有点羞耻心的，虽然也不多。
他老脸一红：
“刚刚，你们都听到......算了，被毁的形象...也不差这一下了。对了，你们来这里干嘛？”
盛书舒如实说道：
“我的朋友......嗯，就是他，林夕，来找叶心冉先生学琴。”
盛乾打量了一下林夕。
然后内心不由得赞叹：
这皮囊...真是绝了。
放直播表演，不知道能吸引多少人......
只是，叶心冉那家伙，什么时候也准备玩这种表演路数了？
他试探地问道：
“和她学？不如和我学......对了，你会弹琴吗？有什么证书？”
“在今天之前，没接触过。”
没接触过？
纯粹门外汉？
闻言，盛乾的脑海中划过一串串数据：
从零开始培养一位钢琴家花费的金钱，和时间；以及自己原本可以用在其他方面赚钱的精力花费......
片刻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看谁合意就收徒，也不管培养周期——
这果然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而后，他也不再提要林夕转投他门下的事情，只是告诉他叶心冉在里面。
“那，林夕你进去找叶先生吧，我先和爷爷走了？”
“嗯。之前带路，辛苦你了。”
“不客气。”
盛书舒和盛乾离开了此处。
半路，盛书舒还略有不满地，和她的爷爷抱怨：
“爷爷您刚刚怎么回事？说要别人跟着您学，而后又刻意避而不谈。我的脸都快要被您丢光了......”
“咳咳...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这叫厚黑......你也是，以后进了社会，你就知道脸皮薄的坏处了。只有像爷爷这样，才吃得开，懂吧？”
盛书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难怪爷爷你黑粉这么多！”
钢琴大家盛乾，一时间，突然想要换个孙女。
如果不是盛书舒从小就和他很亲。
换其他孩子，早就被他让着滚远远的了......
————————
原本的房间内，叶心冉有些好奇地看着林夕。
“其实，你可以直接答应他的。我会让他教你的。”
“可他根本没想教我。”
“我说了我会让他教你的。”
“可他本来就没想教我。”
叶心冉无言地盯着林夕的眼睛，而后笑道：
“你看得出来？”
“感觉得到。”
“你很有意思。现在就想学琴？”
“嗯。”
“就算刚刚在门口听到了，我和盛老乾的谈话，也想和我学琴？”
“嗯。”
“就是说，你想学古典钢琴乐？或者对此还挺有兴趣的？”
“是。”
“我先说哈，刚刚盛老乾说得没错：弹这个，没到顶尖境界，很难赚钱也很难出名......”
“我是为了弹一首曲子而来。为了把它弹出来，为了让它举世闻名，我需要和您学习。”
“嗯。听起来很有意思。”
叶心冉思索了一会林夕的话。
“介意我抽烟吗？女士香烟，味并不很冲，只抽几口。”
“请便。”
叶心冉点了根纤细的女士香烟，呆呆地看向前方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漂亮纤细的烟卷尾部微微发红。
林夕很自然地站在一旁，等着她抽完。
一分多钟之后，她把没抽完的烟弄灭，拿起一旁的口杯漱了下口。
她站起来，说：
“走吧，我带你去见我的几个学生。”
林夕跟了上去。
半路，她停了下来，问道：
“你希望学多久？”
“至少学到，我能把那首曲子完美地弹下来。”
她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完美。估计用时不短。不过我倒是好奇，那是什么曲子。有名字吗？之前出现过吗？”
“估计，在这个世界还没出现过。”
“哦？有名字？”
“《月光奏鸣曲》。”
“听起来像是个不错的古典乐。
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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