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不大，回去就能解决。
水盈依旧把阿碧留在蓝笛身边，以免发生什么意外事件。
店铺那边有阿白和阿黑看着，后续的买卖交给他们完全没问题。
她需考虑玉娉婷的去留，既已逝去，不适宜久留人间。然而玉娉婷的执念不是报仇，而是对亲子的爱。
母亲爱子，人之常情。爱比恨更难放下，旁人难以规劝。
水盈甚为头疼。
夜晚，玉娉婷现身。
她对于自个的去留并不上心，更关怀三个儿子的未来。
“水盈姑娘的意思是，没收财产，让他们兄弟三人相互扶持成长？”
确实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有不小风险。老大和老二已经长歪，掰正的道路十分艰辛。
安排三兄弟共同面对未来，对老三来说何等残忍。两位更年长的兄长，简直是个拖累。
风险与机遇并存。
水盈说出自己的看法：“兄弟三人血脉相连，能一起成长皆大欢喜。最坏的结果不过反目成仇，可最好的结果值得赌上一赌。这大概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人年纪越长，越难以掰正。一旦歪定型，一生便毁了。
玉娉婷必须当机立断。
她同意此法，只是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看护。面临取舍，如何决定？
玉娉婷眼眸坚毅：“我想留下照看孩子们，请水盈姑娘成全。”
果然如此。
水盈尊重对方的选择：“正好看看郭金堂的下场，他不会有好结果。”
“他如何都好，我并不想多看一眼。”玉娉婷毫不关心。
对方生也好，死也罢，即便生不如死也不能让她内心再起一点涟漪。或许她天生冷漠，仇恨不能留存多久。
水盈颔首：“行吧。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你找个阴间的职务。”
玉娉婷惊讶不已：“阴间的职务？水盈姑娘是说勾魂使者？”
人们最熟知的不外乎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正儿八经的公职，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差不多吧。”水盈取来黄纸，专心致志叠元宝。
玉娉婷盯着桌上的元宝，不知为何升起一股觊觎之感。
此物好有吸引力。生前家财万贯不觉得，死后一个也不愿放过。
她不敢置信问：“水盈姑娘想用元宝打通关系？底下的官员会同意吗？”
水盈自信笑：“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元宝的问题吗？这是元宝多少的问题。”
好有道理。
玉娉婷完全没法反驳。人从来不会跟钱过不去，何况鬼。
如果开出的价对方没动静，只能说不够。那就加码，多到不能拒绝的程度。
叠好一些元宝，水盈拿来一个小盆念咒点火燃烧。
玉娉婷眼看着元宝被火烧尽，什么反应也没有。
果然还是少了。水盈撇嘴，一个元宝一个元宝接着烧。
讨价还价，她最擅长了。
等把元宝烧完，那边却不满足。
水盈一拍桌子：“别给脸不要脸。又想找揍？”
“……”
空气安静几刻。随后盆中燃完的灰烬无风自卷，没多久消失无踪。
“搞定。看，对方很好说话吧。”水盈满意一笑。
如此处理也算对得起拿的那一半财产，不然良心有点痛。
尽管在金钱上，她的良心没剩多少。一点点，到底还有那么一点点……
拿了元宝，办事效率非常快。空间扭曲，一个令牌飞出来停在玉娉婷面前。
“玉娉婷，身负功德之力的良善之人。通过勾魂使者聘用资格，即刻前往述职。”
玉娉婷伸出双手，令牌落在她掌心。这就办好了？会不会太快了点？
水盈抱拳恭喜：“去吧。走马上任后，你便可亲自照看孩子。但身为勾魂使者，你只能看着，不能干涉。如果擅自干扰凡尘事，触犯法规，我也帮不了你。”
“娉婷谨记，多谢水盈姑娘成全。”玉娉婷握紧令牌，马上去报道。
令牌释放法术，瞬间将她带走。
水盈松口气：“几个纸叠的元宝换玉满商行一半财产，不愧是我。这差价赚的。又快到夏季，大家该添置的东西可以添置了。”
蓝笛微笑抚摸猫头，一直坐在边上看着。那几个纸元宝可不普通。
灵气充裕的世界，动、植物吸纳灵气修炼。开灵智，修法术，渡雷劫，成就大道。
然每个生灵体内的灵气不尽相同，在吸纳过程中或多或少产生杂质。
杂质越多，灵气质量越差。
刚才盈儿使用自身灵气叠纸元宝，磅礴又纯粹。世间罕见，珍贵异常。
阿碧打个哈欠，懒懒趴着。
蓝笛淡淡而笑，对于修炼的生灵而言，那几个元宝的价值远非俗物可比。
只是盈儿身体内的力量浩瀚如海，自不在意分出一两滴叠纸元宝。
非常奇怪。
九千年前并无如此惊世骇俗之人存在，若有大概那场仙妖大战打不起来。
他唇边的笑容浅几分。
盈儿身上的气息虽有熟悉之处，但与记忆中的那个人物截然不同。更像有什么依托在她身上，两者相辅相成。
那场大战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能问吗？
蓝笛抬头注视水盈：“可以告诉我盈儿的来历吗？”
她的来历？
水盈沉默转头，思考片刻道：“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史书记载，仙妖大战时天界女王和妖王同归于尽。妖王陨落，天界女王心脏被挖，陷入沉睡。”
沉睡的地点在冰雪异地之巅。
“天界女王沉睡前，以残存的力量制造出一具傀儡。将心脏放置傀儡中温养，待来日苏醒取回。我就是那具傀儡，身体里保存着天界女王的心脏。”
蓝笛惊在当场。身体里保存着天界女王的心脏……
这么说盈儿自己没有心……
心脏取出之日，天界女王回归，水盈陨落。这是傀儡的宿命，注定的宿命。
不……不对。
蓝笛紧抿唇，缓缓握拳：“盈儿甘心这样的宿命吗？”
“如果天界女王回归，能让一切纷争停止，海晏河清。我甘愿接受这份宿命。”水盈本身是傀儡，没有心，没有思想。
她的理念和思想来自天界女王的心脏，是一份传承。
守护天下，护卫苍生。
天界女王教会这些，她一直怀抱这份传承活着，等待着。
有时水盈很庆幸。
庆幸蓝笛是一介凡人，寿命短暂。他定先她一步而去，不用亲眼看着挚爱消失在天地间。
唯一遗憾的是她没法做出任何回应，唯有好好珍惜每一刻相处。
蓝笛凝望水盈，仿若看见世上最美的光景。向死而生，依旧生机勃勃。
从无丝毫怨怼，一路走来的每一步都很坚定。或许所做的事救不了天下所有人，但可以救每一个遇见的人。
直到终点，方停下脚步。到时面对消亡，她亦能含笑回首言无怨无悔。
水盈手撑下巴：“那你呢？仙妖大战前，妖王为何将你散于凡间？”
蓝笛一愣，随即莞尔：“大概为了未来考虑。大战的掀起，是两位统领者的无能。他们只能竭尽全力补救，让世界不至于消亡。即便能重来，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重演。”
底下的子民对尊上越爱戴，越无法容忍别的势力。矛盾不断升级再升级，直到大战一触即发。
妖王也好，天界女王也罢，即便那些掀起战争的子民都不算错。
可惜造成那般局面。
水盈了然：“原来如此。两股势力的敌对，不是对方有多不好。而是自己尊崇的更至高无上，不认同只能开战。说白了，就是两种信念的战争。结束一切的最好办法……”
她想到什么难以置信。
结束一切最好的办法……
“是妖王和天界女王同归于尽。”
群龙无首。双方势力最崇敬的上位者身陨，战争惨烈却必定结束。
这是一场由妖王和天界女王共同策划的结局。
以他们的死，换来破而后立。
所以那场大战，妖王没有呼唤护法和二十四妖。天界女王也让不相干的阿黑和阿白置身事外。
那是他们的战场，陨落的战场。
妖王身陨，炼制九色妖珠缔造九色妖君。用自己留下的力量压制剩余的妖族。
天界女王制作傀儡，以自身信念留下传承。
他们的牺牲，经过九千年到如今。世界各生灵或许小摩擦不断，但无大的战争。
各国目前相安无事，百姓安居乐业。水盈讶异，为了更好的未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蓝笛伸手，揭开面具。
他的每一次触碰都让面具上的真心咒减弱，好像术法对其无效。
水盈皱眉，有些不喜欢不相干的东西用阿笛的脸。
可是那双眼，为何那般相似？
温柔又眷恋的眼神，让她有一刹那错愕。差点以为面前的是阿笛，而非器灵。
蓝笛凝视水盈：“盈儿，未来很好。证明妖王和天界女王没选错。可你已有意识，产生属于自己的灵智和情。我这有一法，即使你归还心脏依旧能存活。请你务必学会。”
归还心脏依旧能活？水盈吃惊。
蓝笛颔首：“此法不难，对你而言轻而易举。养心咒，爱你的人会让你生出一颗心。看不见摸不着，但真实存在的心。有了心，你就能活。”
身为傀儡又如何？
生出心脏便可修成生灵。待还了心脏，依旧能够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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