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在“兴兵讨逆”的激昂气氛中，终于结束了。
然而魏叔玉心中紧绷的弦，却始终没有松懈下来。
他之所以举荐王玄策，除了不大愿意去依旧蛮荒的南诏，更大原因便是高句丽的刺客。
魏叔玉散朝后并未回鸿胪寺，而是径直去皇城一侧的禁军驻地，找到皇室宗亲将领的李道宗。
他素来沉稳干练，李世民便将他调为刑部尚书。同时他也是是少数知晓，魏叔玉掌管不良人的将领之一。
营帐内炭火噼啪。魏叔玉将李佑的血书内容，择高句丽刺客的情报告诉李道宗。
“什么？？”李道宗闻言，脸色瞬间凝重如铁。
“三日…高句丽死士…他们倒是会挑时候！”
李道宗深吸一口气，“陛下近日因丹毒初愈，精神颇有些不济。外加上他喜欢没事微服私访，防备方面难免会出纰漏啊。”
“宗叔以为该如何应对？”魏叔玉问道。
“皇宫内应该不可能，但还是让无舌暗中清查一番。”
李道宗沉停顿片刻，虎目中露出杀机，“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还需要不良人暗中调查，尽早将他们给揪出来！”
魏叔玉自信点点头：“长安城内虽说百万之众，有些鱼龙混杂。但不良人出面找几个刻意隐藏的死士，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良人已全部动起来。他们擅长在市井中潜伏，追踪暗线。高句丽人既要行刺，必要踩点、联络、准备兵器毒药，总会留下些痕迹。
叔玉已下令重点监控来自辽东方向的商旅、僧侣，以及平康坊等胡杂聚集之地。另外那些与高句丽、百济过往甚密的使臣、译语人等，均在监视之列。”
李道宗重重拍下案几：“好，魏贤侄干得漂亮。你我联手布下天罗地网，倒要看看这些魑魅魍魉如何翻天！”
聊完正事，两人又聊些私话。
“魏贤侄呐，你也算皇室中一员。老夫几个不成气的孩子，你是不是该照顾一二？”
魏叔玉苦笑一声：“叔玉又不是小气之人，只是王叔是否舍得，几位哥哥们去遥远的边疆吃苦？？”
“啊这......”
李道宗身形凑近几分：“贤侄，去边疆真能挣下一份家业？？”
魏叔玉嗤笑一声，旋即掏出怀里的地图：
“李叔您看看里海都护府，方圆几千里全是水草丰茂的草原。找陛下要个几万亩的草场，挣下点基业轻而易举呐。”
“哦...永嘉去的地方就是里海一带？”
魏叔玉点点头：“李叔好好考虑一番吧。”
离开禁军驻地，天色已近黄昏。
雪仍未停，整个长安城银装素裹。看似一片祥和，实则暗流汹涌。
魏叔玉没有回府，而是趁着暮色来到西市附近，一处看似普通的货栈。
此处是不良人在长安，一个十分重要据点。
货栈后院灯火通明。几名身着便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汉子正肃立待命。
“情况都清楚了？”魏叔玉的声音在地窖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日之期，已过去一日。陛下安危，系于我等之身。”
“谨遵大帅令！”众人低声应道。
“各坊加大排查力度，尤其是那些新近租赁的屋舍、陌生的面孔、夜间异常的活动。
高句丽死士惯用淬毒匕首、弓弩，注意搜查此类物品。
发现可疑立即上报，不得擅自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是！”
“另外...”魏叔玉补充道，“重点打探赌徒间的消息，或许有赌徒被人做局胁迫。高句丽人行事诡诈，未必会亲自露面。”
命令一道道发出，不良人这台庞大的机器，在夜幕的掩护下全力开动。
无数暗探如幽灵般融入长安城的各个角落，搜寻着那致命的威胁。
接下来的两日，长安城表面依旧繁华喧嚣，却能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
鸿胪寺以核查藩商货物为由，对西市的胡商仓库进行几次突击检查。
虽未抓到高句丽死士，却也查获一批违禁的犀角象牙，引得一些胡商怨声载道。
皇城和各宫门的守卫明显增加，盘查也严格许多。甚至连低品级官员入宫奏事，也被要求解下佩剑搜身。
市井间则流传着小道消息。有说是因为南诏背盟，朝廷要加强城防；有说是要抓江洋大盗；还有更离谱的，说是宫中丢了宝物。
真真假假混淆视听，反而掩盖刺客的真实消息。
魏叔玉坐镇鸿胪寺官廨，不断接收着来自各方的情报。马周、李义府等御史带着人明查，不良人暗访，消息如雪片般飞来。
夜幕再次降临，雪稍微小了些，但寒风更烈。
魏叔玉站在窗边，望着皇城方向，眉头紧锁。
难道李佑的消息有误？
或是刺客已经潜入，只是隐藏得太深？
就在此时。
官廨的门被轻轻敲响。白樱引着名浑身沾满雪沫，如同普通老农的不良帅走进来。
“大帅，有发现。”老农打扮的帅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有一丝兴奋。
“我们在延康坊一处废弃的祆祠附近，发现了一些痕迹。”
魏叔玉猛地转身：“什么，延康坊？？”
不怪他如此诧异，主要是不良人总部就在延康坊。
“有点意思，居然跟我们玩灯下黑的戏码。说说看， 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祆祠废弃已久，平日只有些乞儿栖身。但近日有乞儿反映，夜里似乎听到里面有人低声说话。说的不是官话，也不是寻常胡语。
我们的人暗中查探，在袄祠后院的枯井旁，发现了这个。”
不良帅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用布包裹的东西。
魏叔玉接过打开，里面是几片碎裂的陶片。上面沾染着些已经干涸的暗绿色粘稠物，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腥臭气。
“这是……”魏叔玉眼神一凝。
“已让懂行的人辨认过，像是某种海蛇毒素。毒性极烈，见血封喉。高句丽海边死士，惯用此物。”
魏叔玉的心跳骤然加速。
找到了！
不愧是他倚重的不良人，终于找到他们的巢穴。
“那祆祠周围情况如何？可有人监视？”
“已布下暗哨，十二时辰监视。目前只发现两人出入，皆是汉人打扮。但从身形步伐来看，似乎出身于行伍。”
“很好！继续监视，不要惊动他们。”
魏叔玉当机立断，“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通知李李君羡，让他挑选批绝对可靠的百骑司好手，随时准备行动。”
等那不良帅离开，白樱嘟囔了一句：
“驸马爷，既然高句丽人敢玩刺杀，那我们是不是同样可以？”
魏叔玉猛拍大腿，眼中不由得射出骇人精光。
是啊。
既然高句丽人想玩刺杀，那就让暗卫也好好露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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