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话还未说完，白虹便送了他致命一箭。
“跟着许大人，有过是他的，有功是大家的，你们还怕什么？”
沈少瑜这话一出，也算恩威并施了，骑兵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至少表面上已经臣服。
被关押的村民很快被放了出来，屋子也被清理干净，救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安置流民，救治伤患，寻找疫病源头，筹集物资……一条条措施下来，以若水县为中心的整个雍州也都动了起来。
为了安抚民心，许肆并未躲在县衙，凡事都是亲力亲为，而他所做的一切也都被百姓看在眼中。
“许大人可真是活菩萨，咱们这安置病患的地方，也就他每日都要亲自来看看……”
“谁说不是呢，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许大人却总是这么从容。”
“可我听说，许大人身子不好，原本就活不久，你们说，他还敢来疫区，是不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胡说什么，这么好的许大人自然要长命百岁！”
“是啊，还是先担心我们自己吧。”
几人说完闲话，又传来止不住的咳嗽声，好似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咳血了，我爷爷咳血了，大夫，快救救他……”
“好烫，我女儿身上好烫，老天爷，你开开眼，救救我们吧……”
呜咽，悲泣，嘶喊……充斥在整个疫区。
“大人，每日死亡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周边地区染病人数也在攀升，再这样下去，不仅雍州，怕是整个淮南道都危矣！”
许肆揉着眉心，压下胸口的咳意，看向端着药碗进来的绿蚁。
是的，他在离京前，太后已经让绿蚁出了宫，并吩咐了她必须跟在许肆身边。
“可研究出药方了？”
绿蚁点头，脸上却无喜色，“之前的几张药方均不见效用，这两日我根据症状又改了几次，试用后已见成效，只是……整个雍州的药材十分紧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京中的药材也不知何时能到？”沈少瑜一连熬了好几日，如今看来早已没了贵公子星象，颇有些狼狈。
“再等两日，京中的救援和补给快到了。冯县令也再做做药商的思想工作，不管是捐还是借，只要能弄到药材，尽量满足他们的条件。”
“是，下官这就去。”
等冯亮带着县衙的人离开，许肆才看向绿蚁，“你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绿蚁本就不擅长隐藏情绪，刚才也不过是因为有外人在，才不好直言，如今便没了顾忌。
“我怀疑……此次的疫病有蹊跷。虽说大灾之后必有疫病，但如今天气寒冷，按理，疫病是不该在这个时候爆发的。”
“还有就是那两张药方，是专治疫病的方子，这次却无甚效用。所以我怀疑，此次的疫病并非天灾，很有可能是人为！”
“人为，这怎么可能，谁敢这么丧心病狂？”沈少瑜惊得站了起来，脸色因太过震惊一阵红一阵白。
“阿肆，你说句话啊。”
“还记得碧草村吗？皇后娘娘身边的胡嬷嬷，他们全村不就死于疫病吗，人为的疫病！”
沈少瑜脸上血色全无，上次是为了灭胡嬷嬷的口，那这次呢？
看着眼前的男子，答案不难猜到。
“可是，我们查了水源，查了粮食，并未发现有投毒的迹象。”
“疫病的传染并不一定要靠吃食，有时只需要一人染上病，便可一传十十传百。”
绿蚁解释道，“我从患者身上问到了一些线索，最先发病的是青石村的刘地主家里，但之前他们隐瞒了病情，只将下人留在了村里，主子一行却是去了县城。”
“白虹，你带绿蚁进城。”
绿蚁留了张药方，又摸出一颗药丸递给许肆，这才随着白虹离开。
“阿肆，你该跟他们一起进城的。”
“都一样，如今整个雍州又有哪里能独善其身？”
临时驻地与青石村隔了条河，附近村落，包括县城的病患都收容在了这里。
许肆拿起那张药方，正为药材犯愁，驻地外响起一阵喧闹声。
“大人，来了好多车，好多货车……”
许肆出了营房，就见一排排车队行走在蜿蜒的村道上。
骑马在前的赤霄一夹马腹，快速来到许肆面前。
“公子，属下带着范大夫牛大夫，还有很多药材来了！”
许肆朝他身后望去，不止范大夫和牛大夫，京城药材商会的覃会长，还有一些面熟却喊不出名字的也都来了。
“许大人，我们得知雍州疫情后，便筹集了药材，还有京中的大夫启程了，比朝廷派来支援的队伍还提前一步呢！”
覃会长不顾满身风尘，笑着便开始邀功。
“这次还要多亏了彭先生大义，这三分之二的药材都是先生捐助的，剩下的则是我们商会的一点心意。”
许肆拱手施礼，却被几人躲开。
彭耀祖是个干瘦的小老头，一双精明的眼睛里此刻却蓄满了感激。
“许大人或许不记得小人了。小人的女儿之前被废太子抢去了听泉宝阁，小人几乎搭进了半个家底，结果也只换来一具残破的尸体。是大人为小女主持了公道。如今有帮得上大人的地方，小人自不敢当缩头乌龟！”
“我替雍州百姓谢过彭先生，也谢过诸位。”
“范老和牛大夫也来得正好，这是绿蚁研究出的药方，应是对症的，如今又有了药材，战胜疫情指日可待！”
两位大夫接过药方，赞叹感慨一番后便开始忙着救人了。
赤霄领着一个伙计跟进了许肆的营房，脸上的激动之色不由淡了下来。
许肆离京前，将赤霄留在京中便是为了留意各方消息，而他如今来了雍州，必不可能只是为了护送人员物资。
“出了何事？”
“公子，大小姐在西北打了胜仗……”
西北大捷的消息其实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只是雍州如今情况特殊，消息滞后，但西北军胜了的事许肆还是知道的，只是其中内情，以及消息传回京中后各方反应，此时才听赤霄一一道来。
听闻皇帝竟不顾脸面，下旨要阿晚即刻回京，许肆真的要被他的无耻给气笑了。
“还有什么消息，一并说了吧。”许肆目光扫过赤霄身后的王小五，他记得这人，隐藏在北街马市的墨羽卫。
“除夕夜大胜后，大小姐……并未回西北，而是去了王庭！”
“你说什么？她带了多少人去？”
感受到公子的紧张，赤霄只觉压力山大。
“公子误会了，大小姐并非是带兵攻打王庭。她只带了一人，潜入王庭，杀了辽王。”
“然后呢？”许肆垂着眼眸，无人看到他眼中的血色。
赤霄推出王小五来，“墨羽卫传出的消息，公子还是听他说吧。”
“大小姐带的人是墨三护法，他们离开王庭后，一路逃到了玉门关外的大草原。”
“墨三护法骑着大小姐的啾啾回到了西北，而大小姐不知所踪。最新得到的消息是，玉门关外西行二十里的玉女雪山在墨三回到西北的那日发生了雪崩。”
屋子里久久无言，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还是沈少瑜打破了沉默，问出了许肆不敢问的话。
“你们可是怀疑大小姐引了追兵去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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