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云摇了摇头：“还不至于。”
“您这次叫我来？”许思哲问。
桌子上摆放着茶壶茶盏，紫砂壶成色很好。
李晋云慢条斯理的泡茶。
他问：“这是你第一次来m市？”
许思哲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m市是个很繁华的城市，小时候就跟母亲来过一次。”他中规中矩的回答。
那些原以为遗忘的记忆这会儿翻涌而来。
像，实在是太相像。
李晋云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年轻陌生男子，那些泛黄的埋藏在记忆里的音容面貌一一浮现了出来。
“你的母亲？”李晋云却开口问不出来：“她——”
许思哲笑了笑，看着李晋云的反应，竟然微微有些自嘲了起来。原来是还记得，却觉得他的反应更加嘲讽。
“她是个很好的人，”许思哲低着头有些沉思：不过，她已经过世了。”
‘砰’
水杯没有拿稳摔落在桌子上，里面的茶水洒了出来。
李晋云的眸中眸光闪烁波动。
“怎么了？您没事吧。”许思哲询问。
李晋云摇了摇头，面色苍白。
“没有，只是震惊，你还这么年轻。”他说着：“有照片吗？我能看一下你母亲的样子吗？”
许思哲有些不解。
桌面上的水渍映照出窗外的景色。
两个人谁都没有心思收拾。
“只是好奇，能把你培养这么杰出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说。
“可以。”
许思哲从钱包里拿出照片，这个钱包许思哲用了很久，里面的照片也是高中的时候和许母一起拍摄的。
他递给李晋云，好整以暇的观察着他的神色。
审视着。
许思哲想过很多李晋云的反应，惊讶怀念甚至是恐惧。
万万没有想到。
李晋云伸手抚摸着那张照片，摩挲着，他流露出的是爱恋。
深深的爱恋。
这让许思哲觉得，他沉思低下头，觉得恶心。
也许是察觉出自己举动的出格，李晋云收敛了一下神情，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他又把照片还给了许思哲。
“你和你的母亲长得真的好像。”
许思哲收了起来：“好多人都这样说，但是我的母亲更加漂亮一点。”
“有这样一个母亲，你一定很引以为傲吧。”李晋云这么说。
许思哲笑了笑。
觉得李晋云只是说对了一半。
她的母亲漂亮优雅又温柔，她也不是不爱他。就连他的表哥也会说是羡慕，说如果他也是母亲的孩子就好了。
许思哲当然是以她为傲。
可是就是这么美好的一个人一辈子却过得并不开心。
每天都在痛苦挣扎，她的痛苦来源于她的孩子。
许思哲也一并承担了她的痛苦。
尽管有许家的照料，可是依旧有打量好奇的目光。年纪轻轻的单身母亲和她的孩子，令人浮想联翩。
母亲就和她的那些花朵一样娇弱。
经不起太阳的直晒。
尽管许思哲从小到大都十分的优秀，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么一个现实。
她的母亲并不以他为傲。
他是意外，罪孽的象征，私生子。
许思哲笑了笑说：“是的，同龄人都很羡慕我能有这样一个母亲。”
“怎么，怎么突然想回到m市。”李晋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是心爱之人生命的延续。
许思哲和李瑾年纪差不多，同一年的生日。
算一算时间，李晋云觉得心惊。
内心一瞬间悲喜交加。
“机缘巧合。”许思哲笑了笑：“也是小时候来过一次，印象深刻。”
“那你的父亲呢？他是哪里人？”李晋云询问，有些迫不及待。
“我的父亲？”许思哲皱着眉头，回忆起来。
李晋云双手交叉坐在许思哲的对面，竟然也觉得口干舌燥焦急了起来。
倘若真是他想的哪个样子，那也算是上天给予他的恩赐。
“我的父亲。”许思哲说：“我是由母亲一手拉扯长大的，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亲。”
倒下的茶水啧都已经干涸。
旁边的水壶咕嘟咕嘟的响着。
许思哲提醒他：“茶水开了。”
“哦，差点忘了。”
李晋云关掉茶壶，有些失魂落魄。
话题聊到这里忽然终止，两个人谁也没有继续。
房间里忽然寂静了起来，在这里听到外面清脆的鸟鸣声。
许思哲看向窗外。
一整面的落地窗垂落。
能够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枫林。
“这里的景色真不错。”许思哲说。
“是啊，我没事就常来这里坐坐。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来这里陪陪老头子我。”
李晋云说。
许思哲笑了笑，笑起来就更加相像。笑容浅浅，记忆中女人笑起来总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而眼前的男人笑起来却又更加温柔疏离一些。
“您膝下子孙环绕，哪里轮得到我？”
“李瑾啊。”说起李瑾，李晋云叹了口气。
打拼了大半辈子，如果李瑾能和许思哲一样他也不用那么操心了。
“以后周氏和李氏经常合作，你们总是免不了打交道。”李晋云说着：“还要托你多多照顾他。”
“您可能不知道，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许思哲说：“不到我的标准不行就是不行。”
李晋云笑，不光是长相就连性格都是有几分相似。
“这是好事。”李晋云说：“有自己的原则很好很好。”
两个人又断断续续聊了一些。
事情和许思哲想象中的并不太一样，李晋云敞开心扉说了一些自己的曾经。
许思哲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李晋云，垂下眸子。
却没有想到他在作为一个长辈在教导自己。
也许是心里也有亏欠。
但是那是她母亲的二十年。
如果不是今天他来到这里，或许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些。
那些尘封的往事如果要弥补要清算，三言两语总是算不清楚。
刀剑出鞘，就要见血。
许思哲起身要走，李晋云送了他一路。
回头看过去，李晋云背影佝偻。
他老了，老的不成样子。
在a市的那些岁月里，许思哲听说他，听他如何如何成功。
如何一步一步将李氏掌控在手心中。
在电视里在电影里看他的报道。
所有知道的一切都是通过这些，如果真的要用天平衡量。
真的要说公平真的要算一些什么。
这也太微不足道了。
“您回去吧。”许思哲这么说着。
许思哲觉得酸涩，为他的母亲。但是赢家只有一个，只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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