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女人最厉害？”
肖闲拿着光剑一抵，将夜争的月濯枪撞出火星来，灼目的光在她冷淡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然后被金色彻底吞噬。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言毕，眼神落向那些还在时刻保持完美微笑的女孩们。
而女孩们还是保持微笑，不答。
肖闲手中的曜日往地上不轻不重地一划拉，看着创世神没说话。
创世神心中蓦地一寒，他想都不想立刻道：“光明之神的问题，还不快快回答。”
那几个仿佛被定格的女孩仿佛突然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她们先是没有说话，只是小心地看向创世神。
“被他喜欢的女人。”
有个女孩打破了寂静，轻声道。
肖闲抬眼：“为什么这么认为？”
那个女孩很瘦弱，尖尖的耳朵暴露出她精灵的特征。如太阳般灿烂的金色长发下是一双美丽的绿色眼睛。
她像是不会发音一般，断断续续道：“不知道，他……是神明，他拥有很厉害……很恐怖的力量。”
她眼里没有哀伤，只是平静又直白地述说。
“如果……那么厉害的神，可以……喜欢我就好了。”
听到这里，创世神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喔，宝贝，我当然喜欢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他精致的脸上连“喜欢”都显得像恩赐，傲慢又藐视地打量着那个平时最沉默的情人。
然而肖闲没有搭理他，只是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怔了一下，平静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约瑟·琳西。”
“好的，约瑟·琳西。”
神明点了点头。
在那句简单地回应后，约瑟·琳西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她看见那个六翼金冠的神从太阳中走出来，身上的神袍华美庄严，像日中诞生的王一般。金色的光在她素白的肌肤上勾勒神圣的纹路，最后慢慢汇聚在她手上，一柄夺目灼热的剑被她握住。
“看着我。”神明那双慑人的金眸此刻正一动不动地注视她，“告诉我约瑟·琳西。”那片薄唇中吐出来的字句像是神颂，几乎让她头晕目眩起来。
“你喜欢什么东西？”
她像着了迷般说出自己的心声：“玫瑰……金色的玫瑰，光中的……玫瑰。”
然后她在毫无察觉中单膝跪了下来，双手高举。接着手心一烫，发现那柄灿烂的剑正被神明庄重地放在手中，然后变成了夺目的金色玫瑰。
她看见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也跟着单膝跪了下来，平视她，眼中带着隐隐的力量：“孩子，可我比创世神厉害，我拥有更恐怖的力量……”
“被他爱是一种恩赐吗？那么孩子……”
光明神缓缓说着，金眸里都是平静：“我爱你。”
那一瞬，在场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心脏都停跳了。
如果有个人被祂所爱，那是多么不可思议又令人晕眩的奇迹，如同世界灵魂一般的灿烂的神，当祂眼中只有你一个人。
神明就这么注视着那个突然惊愕住的女孩，缓缓道：“孩子，世界上最厉害的人爱你，现在你觉得自己厉害了吗？”
这话突然打破了瑰丽的梦境，神明话语间没有一点情绪，却像尖刀猛的刺入要害。
约瑟·琳西蓦然涨红了脸。她简直不敢抬眼看面前耀眼的神明，一瞬间突然开始自惭形秽。
不是这样。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应该看看……精灵族伯爵时候的我。
她突然开始惶恐起来，与此同时，脑中响起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大脑像终于可以自由思考一般。不再是被强加的，重置的。
“……我。”
她想丢掉手中的金玫瑰，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丢不掉，她想站起来，但又觉得光明神还在单膝跪着，这样不好。
“孩子。”她在一片惊惶中，被一个温暖的手臂用力托起：“站起来。”
“不。”
约瑟·琳西挣扎着想要躲过，她尖叫：“你……不要逼我。”
我只能仰视别人，我已经被剪断了翅膀，我……我站不起来了。
她近乎对眼前的神明感到怨恨了，为什么要让我醒过来，如果我一直在黑暗里，如果我没见过光……我堕落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管我。
“光明神！”创世神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慌乱与焦灼，那个总是装的柔软可怜的少年罕见地急切粗暴起来：“你逾矩了。”
局面一时之间陷入了紧张。创世神眼睛瞪得老大，随时一副准备冲上来的样子。光明神半点不见慌乱，依然静静地注视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女孩。夜争暗地呈预备动手姿态，时时刻刻紧盯创世神的动作。
其他的神明有的还搞不懂状况，有的已经明白了几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抱歉，我来迟了。”
一个冷淡的男声突然响起。
众神眼前闪过水状的蓝色法术，一个相貌堂堂，周身气度出尘的男子从波纹中走出，正是迟迟不到的海神聆尘。
他面无表情，身上凝聚着浓郁的杀意。
众神刚升起疑惑。下一刻，从天而降的纸张噼里啪啦砸在了创世神的头上。
“你干什么！找死啊！”
创世神暴怒，他挥手将糊在脸上的纸揭下撕碎：“老子弄死你。”
他面目狰狞地朝聆尘扑过来，心想我他妈动不了光明神，还收拾不了你吗！
“创世神！”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海神还没有开口，目光瞟到纸张内容的战神已经拔剑向他砍去：“你他爹的就是个畜生！”
他一瞬间成了暴怒的神相，手一挥，刮起地上散落的纸张，上面有着血红色的大字。
“人。”
“人。”
“人。”
……
这些数字，让世界都沉默了。
密密麻麻的女性死亡人数在不断地跳动，不断地增长。
……增长。
还在增长。
停不下来，停不下来……
啊……
女性死亡人数就这么冰冷的、现实的，激进的、飞速地增长着。
………………
增长。
增长。
增长。
对应的，是一条神谕的闪光。
——“男尊女卑。”
男尊……女卑！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的耳边传来女子们的惨叫、恸哭还有痛到极致不甘又愤怒的控诉。
为什么我有罪？
为什么我有罪？！
为什么我有罪！！！
我们生而为人，自当平等，为什么突然天翻地覆。
我们是挡了谁的路，又碍了谁的眼。
凭什么？凭什么！
神的怒火我们承担。
那神可知晓？
如果我们的怒火一旦烧起，诸天神佛纵使灰飞烟灭，也绝对承担不起。
创世神。
海神。
战神。
智慧神。
生命神。
月神。
光明神。
……
周围一片寂静，众神听着那些歇斯底里的审判，疑心在里面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听，你听。
只有苦难才能让世界安静。
夜争闭上眼睛，心想，她们不愿意啊，她们也抗争过。
如果我当做没有看见，如果我装作无事发生，我配为月神吗？
永远是发声者觉得不够。
永远是施暴者觉得无错。
施暴者比受害人忘的更快，看看这个短暂被施暴者操控过的世界吧。
我为什么愤怒？
渣滓把幻灵界操控了一年，结果弄出来封建社会压迫几千年才形成的局面。
如果她们喊出的不是自己的心声，如果她们面对恶魔时的惨叫还被施暴者换成娇嗔和微笑……她们是在笑吗？她们面具下在惨叫，但施暴者按着。他们假装海晏河清，他们想粉饰太平。
如果我们不揭开你们盖上假面。
如果我不说出来……
夜争和光明神的眼睛对上，一个里面难藏怒火，一个里面是再也遮不住的苍凉。
还是来不及。
……还是让她们受苦太长时间。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
创世神创造万物，祂给祂的子民这种酷刑。
而祂们这些神明，也做了这该死的帮凶！
众神在任务上几乎是密不可分的，盘根错节，互相缠绕。
——原来我们都在无意之间，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女儿、姐姐、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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