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凉，徐锦言醒来时已闻到窗外微冷的空气中夹带的丝丝冬意。冬天将至，萧瑟的季节也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凝重。他起身简单梳洗，命仆人打点好行装，准备前往别院的瓷器窑场。作为锦言商号的新兴之地，瓷器的质量关乎着商号的未来，而这批新作将直接决定他们在苏州的立足之基。
一路上，徐锦言坐在马车中，思索着瓷器的分类问题：一部分要以精简朴素的釉下彩为主，适宜普通百姓，既要物美价廉，也要坚固耐用；另一部分则是要迎合达官显贵的审美，以书画名家的画作为瓷器装饰，质地讲究，釉彩细腻，釉下彩色泽雅致而饱满。他知道，若这上品瓷器没有做好，极可能让锦言商号失去口碑。而他在苏州的根基，才刚刚打下，容不得半分闪失。
到达别院时，窑场已经烟火袅袅，匠人们在寒冷的晨风中劳作，专注而沉稳。见徐锦言到来，掌窑的杨师傅快步迎上前，恭敬地道：“少爷，您来了，昨日烧制了几件样品，恭请您过目。”
徐锦言微微颔首，随杨师傅步入窑场。杨师傅取出一件精致的荷花花瓶，双手呈到徐锦言面前。
徐锦言细细端详，这只青花瓷器的花瓶质地细腻温润，釉色如霜如雪，素雅而清丽。荷花的纹样在釉下彩绘中显得活灵活现，花瓣微微蜷曲，荷叶层次分明，线条简练而不失韵味，显得生动而雅致。他抚摸着花瓶的表面，光滑如玉，触感温润。
他不由得赞叹道：“杨师傅，此瓶做得真是妙极了。花纹工整，釉色自然，质地温润，这样的品相若能保持，每一件皆如此，那锦言商号的瓷器生意在苏州必能打响。”
杨师傅眼神中透出几分自豪，拱手笑道：“少爷谬赞了，咱们匠人，便是做得再好，也不过是本分罢了。不过，您若觉得满意，那我等也不枉费一番心力了。”
徐锦言点点头，继续仔细端详花瓶，问道：“杨师傅，这种釉下彩用料考究，着色稳定，烧制的温度也颇有讲究。是否需要更改工艺，以确保每批次的质地一致？”
杨师傅点头答道：“正是如此，少爷，釉下彩之法较为难掌。尤其是上品的瓷器，不仅釉下的彩料要严格挑选，就连火候也需反复琢磨，微有差池，便会失去其温润之色。我们这次选用了东山的优质瓷泥和南方进口的青釉，虽成本稍高，但足以保证瓷器的品质。”
徐锦言眉头轻挑，感慨道：“正因如此，才尤为难得。杨师傅，商号未来能否在苏州立稳脚跟，全仰仗您们手艺精湛。我只愿尽我所能，给工匠们最好的材料，力求做出最上等的瓷器，既不负您们匠心，也能让世人见识到真正的精工细作。”
杨师傅闻言，深感安慰，忙道：“少爷宽厚，为工匠谋好处，咱们自然也愿为您尽心竭力。少爷放心，咱们不论做百姓的粗瓷还是官家的上品瓷，都绝不会掉以轻心，一定做到尽善尽美。”
两人随后一同巡查了窑场的烧制情况。徐锦言留意到，窑场分为大小两处，一边烧制民用瓷器，一边则专用于烧制上品瓷器。他走到一处烧制民用瓷的窑口前，拿起一件未上釉的粗坯，这是一只简单的茶盏，形制朴素。
“杨师傅，这一批民用瓷我打算保持最低成本，但也不可忽视质量。毕竟锦言商号的名声从百姓中传扬，才有长远之计。您认为如何？”
杨师傅点头道：“少爷所言极是。虽然这些民用瓷器要求不如上品瓷高，但依然需保证基本的耐用、实用，尤其是那些花鸟鱼虫的图案，简洁生动，既不失趣味，也能增加百姓的喜爱度。”
徐锦言心中大定，微笑道：“杨师傅所言甚是，民用瓷虽简单，但也是百姓家中的器物，一日不离其身，反而最为重要。如此，咱们商号才能真正深入百姓之中，让每家每户都用得安心。”
两人正说话间，旁边一个年轻匠人端来一件新烧制的茶壶，笑道：“杨师傅，少爷，这把茶壶刚出窑，您二位瞧瞧。”
徐锦言接过茶壶，入手微暖，壶身的釉色淡雅自然，壶盖上的小鱼图案生动传神，恰如其分地为这朴素的茶壶增添了几分趣味。
他抚摸着壶身，赞道：“这壶倒是不错，釉下彩绘的小鱼精巧自然，百姓见了必然喜爱。”
杨师傅笑着应道：“这是我们窑场中一个小徒弟的成果，他年纪虽轻，却心思巧妙，对这些花鸟鱼虫颇为喜爱。少爷觉得合适的话，这款可以做为咱们民用瓷的主打。”
徐锦言点点头，转向那年轻匠人，微笑道：“年轻人，好手艺，继续用心做下去。锦言商号的声誉离不开你们匠人的智慧与匠心。”
年轻匠人受宠若惊，忙拱手谢道：“多谢少爷夸奖，小人一定继续努力！”
傍晚，巡查完毕，徐锦言与杨师傅在窑场旁的屋中略作休息。杨师傅给他倒了杯热茶，诚恳地说道：“少爷，您常说锦言商号要在苏州立足、在京城开分铺，这是一番志向。只是做工匠这行，当是难与大户人家相争。少爷可有后续打算？”
徐锦言笑道：“杨师傅所言极是。苏州的瓷器市场确实竞争激烈，且多为世家垄断。我虽出身不算顶门大户，但我相信，若以匠心之作取胜，便不愁得不到达官显贵的认可。待到时机成熟，咱们的瓷器品质如一，口碑渐成，自然可在京城立足。到那时，咱们的商号也将不仅仅是商号，而是苏州名品的代名词。”
杨师傅闻言，面带欣喜之色，郑重地道：“少爷所言极是！若锦言商号有此抱负，我们窑场所有匠人皆会竭尽所能，不负所托。”
徐锦言点头，举杯道：“那便以此茶，敬匠心，敬前程！愿我锦言商号，品立天下，永传不朽。”
杨师傅郑重地举杯，与徐锦言对饮，茶香在窑场的夜色中弥散开来，仿佛透出一股别样的力量，支持着这份追求匠心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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