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厂。
晚上。
秦妙妙吃完铁锅炖大鹅，就腆着肚子，躺在老顾家的炕上，似乎没打算回去。
钟宥为的神色看向她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甚至隐约中，还带了几分愧疚：
“不回家住？”
秦妙妙没心没肺：
“回家干嘛？你家里还有李阿姨在，爸，你到底懂不懂女人啊？”
李阿姨。
就是李晓云。
也就是钟宥为的第二任媳妇。
就算李晓云再怎么大气，再怎么理智，但是只要她还对于钟宥为抱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见到秦妙妙后，多多少少都会起波动。
秦妙妙不想去赌这个机率。
没必要。
她有菊花婶子，有严婶子，有小老太太，有白宝珠，有陆小护士，有许许多多信任她的患者，还有陪伴在她身边的两位老师，以至于还有……祁曜。
她不缺那点爱。
多大点事？
没必要！
看着秦妙妙洒脱的模样，钟宥为这个当爹的，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为女儿豁达的心态欣慰，还是对当年这桩事情，给孩子们带来影响的后悔……
总而言之……就很复杂。
他抿了抿嘴，开口道：
“要是到了京市，我那里有个老部下，你到时候遇到办不成的事儿，就去找他。”
说完，那边小老太太已经开始叫秦妙妙了：
“妙妙，快来吃，你婶子刚做好的猪油渣，你尝尝，香不香？”
秦妙妙还没说话，钟宥为这个当爹的，就在心里轻轻“啊”了一声。
这才刚吃完一顿饭，那一只大鹅愣是这么炫完了，难道还要吃？
结果还想说话，就听到秦妙妙欢快地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就往回走去。
钟宥为抓了抓头发，还是决定，明天再往老顾家多送些吃食。
他真怕老顾家的存粮，都这么被秦妙妙给造没了。
……
翌日。
军区的大卡车，已经开到了钢厂。
秦妙妙在上车之前，外边挤满了钢厂的职工和家属。
军区里面，看到这众人欢送秦妙妙的架势，都不由得咋舌。
之前秦妙妙认识的柱子，也就是高团长团里面的兵，也是这次参加军区大比武的人选。
这会儿见到秦妙妙这种众星拱月的架势，就忍不住呆呆地张开嘴，感叹出声：
“秦医生在钢厂里面……这么有声望的吗？”
“啊……不愧是秦医生……”
秦妙妙此时正蹲下身，看着向明月。
向明月就是当初那个倒卖物资，家里偏心的小姑娘。
不过从她如今的模样来看，虽然这小姑娘打扮很朴素，但至少没有营养不良，甚至脸颊还透露出健康的红润气色，显得她把自己养的非常好。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小姑娘现在不缺钱，但是同样，她也不露富。
小小年纪，能够做到这一点，简直是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
向明月拉着秦妙妙的衣角，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双眼闪烁着水润的光泽，似乎隐隐有晶莹在里面转动；
“以后……以后还回来吗？”
不待秦妙妙开口，向明月抿紧嘴，直到唇瓣都微微泛白，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这次考试，都考了满分。我考满分……你还会回来吗？”
秦妙妙瞅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姑娘又想歪了。
她丝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在向明月的脑袋上，就是一顿乱揉，直到把她的头发，都揉乱成一团杂毛，这才笑眯眯开口：
“钢厂是我家，建设靠大家。”
听到秦妙妙念出了这句曾经的钢厂建设口号，向明月忍不住侧目而视，一时之间，不知道秦妙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就听到秦妙妙开口：
“都说了钢厂是我家，我怎么可能不回家？”
咦？
向明月委实没有想到，还有这种说法。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顺势沿着脸颊，缓缓下落，但是很快，她就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嗯呢！”
……
“上车！”
柱子冲着秦妙妙一招手。
前面祁曜负责带队，上车前，小心扶着秦妙妙走进卡车的后车厢。
钟宥为作为预备老丈人，此刻已经有了闺女要嫁给黄毛的心态了。
他看着祁曜，虽然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对于祁曜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只是一想到闺女可能会嫁给祁曜，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酸涩。
见到祁曜扶着秦妙妙，钟宥为便老大不爽：
“我闺女难道连车厢都上不去吗？还要他祁曜扶？”
居心叵测的男人。
不过转而，钟宥为又跟人格分裂一样，自顾自地开始说话：
“不过这样也还差不多，配得上我闺女。”
旁边人听到这话，看向祁曜的目光微微有些同情。
钟宥为这老丈人，来者不善，不好对付啊……
……
卡车后备箱。
这里挤满了人。
然而秦妙妙上去的时候，还能够看到祁曜特地给她准备的小凳子。
至于为什么能够分辨出来，自然是因为这其中的小凳子，跟祁曜给秦妙妙做的一模一样。
这小凳子后面还有一个小靠背，刚好能够用来托住腰部，比普通的小板凳要舒服不少。
而就在秦妙妙离开后不久，钟宥为目光凝视着远去的大卡车，直到卡车凝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后，他才收回眼神，朝办公室那边走去。
等到了办公室，钟宥为思索片刻，从记忆中翻找出一个略有些泛黄的电话号码，转而开始拨打起来。
这会儿电话拨打的速度并不快，要经过数字盘拨动拨号，而且长途电话更是要经过多次转接。
“接京市军区大院石漠……”
电话那头，接起来的人只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沉默片刻后，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一道沉凝的中年男性嗓音，就在话筒这头缓缓响起：
“我是石漠，你哪位？”
钟宥为微微呼出一口气，因为是老战友，此时忍不住带出了一丝笑容来：
“我是钟宥为。老石，其实这次也没啥事，就是跟你说一声，那什么……我闺女，秦妙妙，这次参加全国比武大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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