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柄，正是方才伫立在锻灵塔下的吴长老。
他接过洛清昭递来的丹药，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意，随手便将其揣进怀中。
在他看来，这丹药纵使有些功效，可与书院内珍藏的那些稀世丹药相比，必然是相差甚远，实在难以入他的法眼。
不过，念及这是那小子的一番心意，吴长老虽未将这丹药放在心上，却也不至于随意丢弃。
“这小子，这么久还未出塔，果然不是寻常之辈。罢了，既收了你的丹药，内院那里也少不得替你说几句好话。”
他抬眼望向锻灵塔，见塔内又恢复了平静，料想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便转身拂袖，朝着内院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影在日光下拉得老长，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此时的他，绝不会想到，三月之后，这枚丹药却是救了他一命，把他从死亡边缘硬生生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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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霄书院内院，一座恢弘大殿之中。
几个老头正围着一道水幕，聚精会神看去，细细瞧去，每个人神色都有几分惊讶。
那水幕之中，赫然是锻灵塔外的景象，细致入微，甚至连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能看清。
冲霄书院外门不分方向，但内门却因材施教，分为炼器系、炼丹系、修炼系、炼体系、驭兽系。
能进入内门的学生天赋都不会差，因此每年招生时期，各系长老便会争抢学生。
而今围在这里的，便都是各系负责人。
最中间那名白发老者，便是这学院的院长无岸，他发须洁白，额间一撮白发迎风飘着，双眼却炯炯有神。
此刻，他正死死盯着石碑，啧啧称奇：“看来，今年运气好，招收到了一个绝世天才啊。”
原本周翎、温青烟也可算极具天赋之人，甚至连尽管实力是青阶，但却闯入四十层的宋知栖、百里也算是天才。
但他们在洛清昭面前，便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这小子修炼天赋这么好，应该进我修炼系才是。”修炼系长老江峰眸光深深，面上闪过一丝晦暗，抢先说道。
嵘儿一出生，便是灵兽之前西边势力天骄之首，但这少年这般天赋，竟然比嵘儿还要出色！
“成天修炼有什么意思，不如来我们驭兽系锻炼一番，也好学点傍身的本事。”
一名身穿淡紫袍子的女子，面容清秀，脾气却着实火爆。紫玉乃是驭兽系长老，也是负责人中唯一一名女性：“况且，这样的天才到了你们修炼系，恐怕要盖过江嵘的风头了，你又愿意否？”
驭兽系年年招生垫底。
若错过这少年，下一个天才不知道轮到猴年马月。
而且，之前去修炼系的天才，不知为何，莫名其妙便好似明珠蒙尘，逐渐泯然众人。
这么多年，修炼系江嵘竟然断层第一。
因此，对于江峰的提议，紫玉嗤之以鼻。
炼丹系长老孙明出来打圆场，“去哪个系还是看少年自己的意愿，留到之后再议。我们现在看的是他到底能爬到几层。”
“哼，依我看，他也该到极限了。锻灵塔每十层重力便会翻倍，他在第五十九层停留了这么久，却毫无动静，恐怕是一会儿就要被塔灵踢出来了。”
江峰语气中满是不屑，可眼睛却紧紧盯着水幕，一刻也未曾移开。
“我看可未必！”
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骤然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声音，吴长老的身影缓缓浮现。
“老吴？”锻体系长老金刚身材魁梧壮硕，性格最为豪放不羁、大大咧咧，平日里与素有“铁面”之称的吴文柄关系极为要好。
此刻见吴文柄到来，立刻热情地搂上他的肩膀，“你怎么从锻灵塔下回来了？”
吴文柄生性高傲冷淡，向来不喜欢这种争执吵闹的场面，所以每年都会主动请求去锻灵塔下值守。
三年来从未参与过争抢学生之事，谁能想到他此刻竟回来了。
江峰被当面驳斥，顿觉面上无光，心中十分不悦，冷冷道：“吴长老，方才在塔下，你收了那少年的丹药，我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吴文柄收受贿赂，立场不公。
吴长老连眼角余光都懒得给他，只是冷淡地回应：“江长老，你这是越活越回去了，竟连小辈的丹药都要觊觎。莫不是修炼系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无岸斜倚在角落里，手中稳稳地端着一只茶碗，正饶有兴味地瞧着众人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那模样，仿佛眼前的争吵是一场精彩的好戏。
过了片刻，他慢悠悠地抬起手，在空中轻轻摆了摆，示意众人暂且停下：
“诸位，诸位打住。”
“既然诸位都对那少年究竟能在锻灵塔内走到哪一步充满好奇，倒不如我们一同施法，看看塔内的情形，诸位意下如何？”
虽说平日里偶尔看看这些老家伙争吵打闹，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可无岸心里明白，做事得有分寸。
要是这些长老真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内殿怕是难以承受如此强大的灵力冲击。
到那时，修缮内殿的花费，恐怕又得从自己的私库里拿东西来补贴了。
平日里，水幕仅能呈现锻灵塔外的景象。
然而，一旦数位长老齐心协力，向水幕之中注入灵力，锻灵塔内的景象便会随之显现。
只是这种灵力催生的景象，至多维持十个呼吸的短暂时间，便会消失不见。
这么短暂的时间，对于看清塔内情形来说，也只是隔靴搔痒。
因此许多年间，这水幕的功能都未被启用。
“开开开，我金刚倒想看看，这少年究竟有什么本事。”
锻体需要肉搏，因此脾气都比较爆烈，金刚率先按捺不住。
嗡！
金刚牵头往水幕注入灵力，其余长老见状，纷纷噤声，亦接二连三地将自身灵力汇入其中，一时间，水幕光芒大盛。
与此同时，锻灵塔内，凝重而压抑。
洛清昭依旧沿用之前的方法，在五十九层盘腿而坐，闭目调息。
周身灵力飞速流转，渐渐地，原本如山般沉重的压力竟悄然骤减。
唰！
洛清昭猛地睁眼，双腿用力一蹬，如离弦之箭。手中龙衍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鞭身倒刺嗡鸣，骤然打在阶梯之上。
“轰——”
鞭梢与阶梯轰然接触，强大的反作用力使其高高弹起。
这一来一回之间，那原本令人畏惧的重力竟被洛清昭巧妙地化作了前行的动力。
“砰！”
“砰砰！”
鞭声如雷，洛清昭借势疾冲，不过眨眼间，便连破十余层，直至七十层才停下，随即单膝跪地，大口喘息。
此时，七十层重力之下，她的衣衫尽湿！体内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迅速流失。
此时即便她打坐调息，也无法补足缺失的灵力。
眼眸流转，洛清昭红唇轻勾，透出一股张扬。
心想着要不就学那匍匐之姿，手脚并用，或许还能再往上攀爬几层。
若是如此，少说她还能再爬五层。
可就在这念头刚起的下一秒，洛清昭只觉眉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迅速回眸，目光如炬，直直朝后侧扫去。
被暗中窥探的感觉，如芒在背。
她的眼睛来回扫视，可四下里空荡荡的，除了自己，再无旁人的踪迹。
那股被窥探的感觉也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算了，这地方日后总归还有机会再来，就算真要靠爬来闯关，也犯不着急于这一时，留到下次再说便是。”
内院水幕前，几位长老恰好将洛清昭整个动作收入眸中，而后水幕一闪，画面消失。
众人并未看见洛清昭回眸的动作，若是看到，恐怕会惊掉下巴，这般敏锐，即便是他们也相距甚远。
瞧见洛清昭干脆利索的招式，无岸手中的茶盏“咔哒”摔倒在地。
什么！
怎么可能，连冲十五层？
“此少年.......”吴长老胡须颤抖，有些难以置信：“竟用重力反冲催动鞭法？”
这么多年，所有人登临锻灵塔想的都是对抗重力，还没有一个人利用重力！
这少年，天赋超然，这心智也格外不同凡响啊！
水幕前的众位长老，呼吸急促，爱才之心攀升顶峰，众人眼眸盯着洛清昭像饿狼盯着骨头一般。
“七、七十层？！”宋知栖险些咬到舌头。
石碑前十名再次更迭，洛清昭三字高悬第三。
跟原本第三名温卓华并列，仅次江嵘与玄棘。
百里雾川突然拽住他，将他拉到塔门前：“清昭，要出来了。”
哒....哒哒。
轻轻的脚步移动声，在鸦雀无声的现在，却好似惊雷，重重打在众人心间。
锻灵塔的记录，此刻全然被打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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